顧意望著那道灑脫的身影,恍惚了一瞬。
……差點忘了,眼前人也不是一開始就那般謀算的令人討厭,少年時亦曾馳騁塞外,於萬眾之中破陣殺敵。
“發什麼呆!”
一聲厲喝將她驚醒。顧意猛地回神,一柄長刀已劈至她麵門。
她急忙後仰,刀鋒擦著皮肉劃過,帶起幾縷斷發,她手中銀絲在同一刻絞殺了偷襲者。
兩人背靠背而立,在刀光劍影中默契配合。
然而敵人如潮水般源源不斷湧來。
顧意一個側身避開襲來的長刀,餘光卻瞥見楚望鈞後背的衣衫已被鮮血浸透。
顧意突然瞥見鹽倉角落堆放的白灰粉,頓時計上心頭。
“掩護我。”她低喝了一聲,身形如燕般掠向那堆白灰粉袋。
楚望鈞劍勢驟變,長劍化作銀光屏障,擋下了後麵所有襲來的兵刃。
顧意手中銀線精準割開數袋石灰袋,往後一拋,白色粉末瞬間彌漫開來,嗆人的煙霧籠罩了整個鹽倉。
打手們頓時亂作一團,咳嗽聲、叫罵聲此起彼伏。
楚望鈞已在她作亂的第一時間離開了災難中心。
“上牆!”顧意道。
楚望鈞二話不說,一把攬住她的腰肢縱身攀上牆頭。
“攔住他們!”下邊的人咳嗽著,叫罵聲此起彼伏。
楚望鈞恍若未聞,帶著她一路疾奔。儘頭處是那條暗河,河水幽深冰冷。
楚望鈞驟然停下,瞥了眼刺骨的河水,突然問道:“會水嗎?”
顧意盯著黑漆漆的河麵,咽了咽口水,“……不會。”
“信我嗎?”楚望鈞的聲音因為方才的奔跑透著幾分嘶啞。
顧意猶豫了:“不是很……”
話音未落,她就被一股大力拉著跳入河中。
半點猶豫時間沒給她,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頭頂。
顧意最後看到的畫麵是楚望鈞的血在水中綻開,像一朵妖冶的紅蓮。
一隻強有力的手臂緊箍住她,帶著她在渾濁的水中穿行。
身後的箭矢破水聲不絕於耳,有幾支甚至擦著她掠過。
不知過了多久,顧意覺得快要累死時,兩人終於浮出水麵。
城郊山穀寂靜無聲,唯有楚望鈞沉重的喘息在耳邊回蕩。
他拖著顧意爬上岸,濕透的衣衫緊貼在身上。
顧意還沒緩過氣,就見他從懷裡抖開一個油紙包,一支信號煙花“咻”地劃破夜空,炸開一朵絢爛的金色焰火。
“……”顧意氣喘籲籲地癱在河岸碎石上,咳出一口河水,瞪向楚望鈞,“你,你有信號不早發!”
“剛順的。”楚望鈞甩了甩濕漉漉的額發,水珠在月光下劃出銀線。
——去黑市裡帶個信號?被人發現他是多嫌命長?
這一發信號劃破夜空,端王的人馬必定也會察覺。但他早在亂葬崗四個方向都布下親兵,最先趕到的隻會是他的人。
“走!”楚望鈞伸手去拉她。
顧意癱在地上喘氣,像條脫水的魚:“我……我真跑不動了……”
她氣若遊絲地擺擺手,“要不……您把我扔這兒自己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