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裡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裴度起身,將盛夷光拉到身後,警惕地看著荊鋒寒。
荊鋒寒沉著臉,似乎來者不善。
荊鋒寒看到裴度這個反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看來這事裴總也知道。”
“是,我不僅知道,當年我也見過你,不知道荊總還記不記得。”
鄒啟航左看看,右看看,意識到這會兒自己的存在有點兒多餘,起身。
“那個,我出去找服務員加點兒甜點,我想吃了,你們先聊。”
說著,火速溜走。
荊鋒寒的視線越過裴度的肩膀,落在盛夷光的身上,終於讓當年的事,有了一個清晰的景象。
六年前。
不,又是五月了。
應該說是七年前。
盛夷光第一次遇到他以為他死了,然後又認為他是乞丐。
荊鋒寒懶得和他解釋,臉偏向一邊不願意理會。
過了幾天,再遇上,手裡被塞了一把雨傘。
他說:“明天有雨。”
荊鋒寒還是沒說話。
盛夷光看了看他,說:“你為什麼不找個正經工作?”
荊鋒寒覺得他這話荒謬。
“你覺得我能做什麼?”
他腿斷了,又看不見,能做什麼?
盛夷光想了一會兒。
“我有些事,你能幫我排隊買東西嗎?”
荊鋒寒:?????????
盛夷光:“我會給你報酬的。”
然後盛夷光就把他推到了炸雞店麵前,還跟後麵的人說了一聲,請他幫忙推一推。
盛夷光:“你這個隊伍大概要排四十分鐘,我會在這之前回來找你的。”
荊鋒寒氣笑了,“你給我找的工作就是代排?”
盛夷光把買炸雞的錢塞到荊鋒寒手裡。
“嗯,這樣會節省我很多時間。”
荊鋒寒握著錢。
“你不怕我拿了錢跑了?”
“那你記一下,你手裡是二十五塊錢,你要是不跑的話,記得讓店員找你兩塊五。”
荊鋒寒怔住,攥著錢的手慢慢地收緊。
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口。
“那你……”
他剛出聲,身後的人就提醒他。
“那個小哥哥走了。”
荊鋒寒垂下頭,握著錢,心臟輕輕地擂動著胸膛。
他被人推著,一會兒,一截地往前走。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道聲音在嘈雜的人聲裡近了。
“我找人排了隊,我們可以早點回去了,你身上有沒有零錢?”
“有,要多少?”
“要五塊的。”
荊鋒寒“看”向聲源處。
人沒靠近,好像又走遠了。
炸雞店的店員和藹地詢問他要什麼口味,為他找了零錢,小心地放在了他的手心裡。
荊鋒寒抱著剛出鍋的,還有些燙人的炸雞,握著找零的兩塊五,坐在輪椅上。
他看不見,世界都是黑漆漆的。
“買好了?”
荊鋒寒抬頭。
手裡的炸雞被拎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疊鈔票。
“這裡有五十,我都換成了五塊的,是你的酬勞。”
……
荊鋒寒的視線從盛夷光身上緩緩移到裴度的身上。
“我不是找他算賬的,你護他那麼緊做什麼?”
“你說不是,我就會信?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念念不忘,圖什麼?彆告訴我隻是為了和我bb說聲謝謝。”
荊鋒寒:“確實不止如此。我很感謝盛夷光當年的舉動,讓我意識到腿斷了,眼睛瞎了,也依舊能找到生存之道,我想找到他除了想說一句感謝以外……”
也想對他好。
對那個,將他暗無天日的世界,撬開了一條容光透進來的縫隙的人好。
荊鋒寒:“也是想看看他缺什麼,想幫一幫他,還了這份人情。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勇氣,再站起來。”
此站非站。
裴度嘴毒得很,“你現在不也沒站起來麼?”
荊鋒寒:“……”
盛夷光暗暗掐了他一下。
裴度疼地倒抽一口涼氣,不說話了。
盛夷光:“我沒幫你什麼,如果你真的想感謝我,就彆再幫溫衡。”
荊鋒寒:“前幾年他就冒名頂替了你,被我發覺,若不是我要利用他找到你,我早就料理了他。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本來就不會幫他,”
裴度覺得奇怪。
“你怎麼發覺的?”
起初碰上,荊鋒寒是真的被溫衡騙過去了。
畢竟當年的事知道的人很少。
溫衡問他要禮物,贏pk的時候,他也就沒多想。
幫了幾回,看了幾場直播,發覺他次次如此,意識到不對。
“一個勸人不要行乞,找份踏實工作的人,又怎麼會去網上做直播伸手問人要錢?”
裴度:“所以你其實早就發現了。”
荊鋒寒:“嗯。”
裴度稍微放下了戒心,鬆開了緊抓著盛夷光的手。
荊鋒寒直接問盛夷光。
“你想要什麼?我過一個億的資產到你的名下如何?”
“……”
有錢人的感謝還真是簡單粗暴。
盛夷光覺得受之有愧。
“不用。”
“我想給。”
“……”
裴度依舊警惕,“行,既然你硬要給,那就在律師的見證下交易。”
盛夷光想了想,開口。
“我不想要這個。如果你一定要給我點什麼的話,我想請你徹底終止與裴閔和裴音的商務往來。”
雖然裴氏大局已定,裴度坐穩了CEO的位置。
可裴閔和裴音始終在裴氏占有一席之地,是個隱患。
盛夷光:“我希望你能和裴度合作。”
裴度心頭一熱。
bb這是為了他,提出的要求。
荊鋒寒麵色未變,對此並不意外。
“我原本就打算將商業合作轉移到裴總的身上,既然你提了,我就從他們身上撈些裴氏股份,送給你,也算是送給你們的新婚賀禮。”
不等盛夷光說話。
裴度一聽樂了。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荊總留下一起吃飯?”
“好。”
管家出去將鄒啟航找了回來。
四個人一起吃了頓飯,最後飯錢是荊鋒寒結的。
說結不太準確。
這家餐廳原本就是他的。
吃完飯,荊鋒寒送盛夷光到車邊。
“你給我的那把傘,我一直都留著。”
盛夷光意外,也覺得沒有必要。
傘沒必要留著。
當年的事情也沒有必要記這麼久。
“這麼多年,應該很舊了,荊總彆留了。”
“不舊,我沒用過,還是當年的樣子。”
盛夷光靜了片刻。
他素來節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