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每一盞,他先走過的路燈。
燈光把他的影子拉長,一會兒送到他的腳下,一會兒又隨著盛夷光的步伐從他腳底下跑到盛夷光的身前。
直到走到岔路口,盛夷光拐彎。
裴度在路口停下,看著盛夷光的背影。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過頭。
本以為成為同桌以後,就能順理成章地多說幾句話,結果還不如前後桌的時候。
他不說話,不欺負他,他就永遠不會主動和他說話。
本來隻覺得盛夷光看著冷,其實很乖。
現在發現,他雖然乖,卻又很冷。
溫和與清冷居然可以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裴度感覺自己靠近了盛夷光,可真的再想近一步,就會碰上一層柔軟的,冰冷的屏障,把他隔在外麵。
恐怕在盛夷光眼裡,他連朋友都算不上。
煩。
盛夷光走到樹影下,確定這兒自己和黑暗融為一體,不容易被發現後,才回頭。
裴度沒有跟進來。
他回到家,從爺爺奶奶關著的房門裡傳出了戲曲,他們還沒睡。
盛夷光攥了攥書包的帶子,上前,敲門。
“小光,什麼事啊?”
盛夷光推開門,卻沒進去,握著房門。
“奶奶,你有三個禮拜沒有給我零花錢了。”
之前早就說好了,一個禮拜會給五塊錢的。
奶奶愣了一下,看向爺爺。
爺爺掀開被子,下床,很重很重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口氣就像是錘子一樣敲在盛夷光的心上,讓他生出很強烈的罪惡感。
他握緊了房門,不敢抬頭。
爺爺從罐子裡麵抓了一把零錢遞過來。
盛夷光雙手去接。
“嘩啦啦”的一把。
“小光啊,省著點花,爺爺奶奶掙錢也不容易。”
盛夷光更抬不起頭了,“我知道的。”
爺爺摸摸他的頭,“早點休息。”
“嗯。”
盛夷光回到房間,數了數,十二塊半。第二天,他去小超市挑選衡量了很久,最後花了十塊錢買了一點零食,周一先放了一個小麵包在裴度的桌子上。
裴度看到了,拿起來,“誰給的?”
盛夷光轉頭,“我。”
裴度笑了,坐下,拆開,往嘴裡塞。
“剛好我沒吃早飯。我有豬肉脯,吃不吃?”
盛夷光搖頭。
過了一天,盛夷光給了裴度一包辣條。
隔天,又放了一根玉米腸。
陸陸續續放了五回。
但裴度給的,他都不要,就算塞過去,盛夷光也會趁著裴度不注意再放回來。
一回兩回裴度還不明白,五回,裴度心裡明鏡似的。
除了上次踹椅子,補償給盛夷光的吃的,後來盛夷光接了他五回吃的,這下通通還回來了。
兩清。
這種劃清界限一樣的行為,讓裴度特彆不爽,特彆,特彆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