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客是想過四九城的人沒空管他們,張海桐也想過。但前者明顯沒想到,沒空管他們是因為瘟疫。
這事兒還是他們到了廣西才開始的。
對於張家人來說不是大事,完全可以解決。
而張海桐都快走到四川了,才遇到瘟疫爆發。曆史上今年確實是有一場疫病。
這場疫病是全國性的,當時帶清也處理的不太好,死了很多人。
張海桐直接搞了好幾匹馬拖貨載人,快馬加鞭趕路。
雷家主都快吐了。
連連日不斷的趕路讓雷家主有點氣虛。於是張海桐的隊伍不得不在一個臨近四川的集鎮停下歇腳,不然接下來入川的道路,他會撐不過去。
也正是這一晚,雷家主得了疫病。
……
雷家主感覺自己要病死了。
渾身燒的滾燙,燒的仿佛一點口水都沒有。腦袋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睜開眼睛看見了屋子裡的張海桐,還是純粹燒糊塗了。
大概是夜晚。
房間裡燃起一豆燭火,在土牆圍攏的房間中,那個閻王臉坐在自己床邊。
大清沒趕上工業革命,百姓還在用粗陋的蠟燭和油燈。
雷家主動了動手指,想說水。但他的嗓子也出了問題,沙啞腫痛,根本說不出來話,隻能發出一些毫無意義的氣音。
坐在床邊的張海桐看雷家主這樣兒,眉毛差點皺成一團。他想過在四九城長大的人會嬌貴,但是沒想到嬌貴成這樣。
整支隊伍裡,隻有他生病了。
這算報應不爽嗎?
之前回現實世界,脫離的時候老師估計被自己嚇夠嗆。
現在這不就報應在自己身上了。他是班主任,雷家主是他。
張海桐伸出一隻手去試探了一下雷家主的體溫。好家夥,燙的可以攤雞蛋。燙成這樣,他還要蓋上厚厚的被子。
靠,你特麼是提前一百多年得新冠嗎?!
……
雷家主一隻掌心微涼的手搭在自己額頭上,就像被烈陽炙烤的人碰見了冰。他感覺自己呼吸都緩下來了。
想喝水!想喝水!想喝水!
雷家主在心裡瘋狂呐喊,然而疫病燒的他連嘴都張不開,說話根本天方夜譚。
他以為自己要等死了。這種來勢洶洶的病哪怕從前沒有過,他也意識到自己恐怕時日無多——這回是真要死了。
我這短短的、又多災多難的一輩子。
雷家主迷迷糊糊的想著,身體又冷又熱。有一種靈魂飛出身體,處於一種死了和沒死的之間的量子疊加態。
腦子裡已經開始播放小電影了。
就在他飄飄忽忽的時候,燒的發懵的耳朵聽見一聲清脆的“哢嚓聲”。
張海桐直接把他下巴卸了。
雷家主的身體早就顧不得什麼疼不疼了,區區下巴脫臼,完全沒感覺。
燈火搖晃,他感覺眼前模糊一片,乾裂的嘴唇好像感覺到了茶水。
這回雷家主精神了,下意識去舔。很快越來越多的“水”流淌而下,灌進他的喉嚨。
這個水好像不太對。
似乎有點鐵鏽味,像他鼻子受傷鼻血回流進咽喉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為什麼不是水?
雷家主腦子清醒了一點,眼珠遲鈍的轉動,往床邊撇去。
那個閻王麵無表情坐在那裡,微微側身。燈火在他身後,將垂下的碎發映射出細長詭譎的影子。
雷家主隻能看見一片漆黑的投影,以及懸在上方的一截手腕。
紅色的血在暗室之中像一條用水晶線不規則連接的紅色珠子,斷斷續續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