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風雪夜歸人
當張起靈從廣西回來時,東北已經進入一年裡最冷的時候了。
張海桐的屋子裡也點起好幾排燭火。這倒不是他學張瑞山,而是原本幾盞蠟燭已經無法滿足夜裡做事了。
長時間待在光線昏暗的地方高強度使用眼睛,看東西很容易重影。為了不讓自己近視或者年紀一大把得老花眼,張海桐讓人也給自己做了兩個燈架子。左右兩邊各一個,每個五排,每排點滿蠟燭。
整間屋子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難怪張瑞山喜歡點那麼多燈。當時還以為是有什麼機關風水一類的講究,萬萬沒想到原因這麼單純。
想起這位長輩,張海桐下意識抬頭看向開了一條縫透氣的窗戶。窗外天色漸晚,隻能看見細碎的雪粒下墜,靜中取動,倒有幾分雅致。
外人很難把這種正常的美學藝術和張家聯係在一起。包括從前的張海桐,也經常用一套詭譎莫測的方式麵對這個世界。反而忽略了本家某些十分有人味的小景。
那條縫隙透出雪光,張海桐看了一會兒,感覺雪光暗了一些。院子裡傳來吱嘎踩雪的聲音,很快人影來到窗邊將那條窗縫撕開。幾瓣雪花飄落窗台上,張海桐迎麵望去,正好對上小哥那張年輕的臉。
他瘦了點,頭發被風吹的淩亂,胡亂在頭頂支棱。發頂堆了一層薄薄的雪花,隨著他的動作簌簌落下。
小哥低頭看張海桐,目光從他的臉落到桌案上。桌子和窗戶有一段距離,因此小哥隻看見一片溶溶燭光。
“回來了?”張海桐起身走到窗邊,往他身後看去,沒人跟著。天邊餘暉還未全然消失,烏雲翻滾著,眼看風雪不會停。“怎麼沒人跟著。”
“嗯。”小哥點點頭,轉身走到門邊。他將門推開一條縫,側身進來又關上。“天氣冷,沒必要跟著到處走。”
小哥似乎有點疲憊。張海桐莫名感覺他是不想和人講話,來往應酬也很耗精力。哪怕族人們未必話多,但一群人在周圍跟著也是一種隱形的壓力。
張海桐看他坐在椅子上,原本支棱著的頭發因為室內溫度和坐下的動作塌了下去,變得十分柔順。
“累了就回房間睡覺。”泗州古城後,張海桐和小哥的相處模式基本都是這樣——簡單高效,修飾詞很少。
“房間太冷,不想讓人燒炕。”小哥回了一句,眼看準備坐在椅子上睡。張海桐對著小孩的肩膀捏了一把,指著不遠處的簾子。青灰色簾子後麵是一張床,不大,剛好一個人能睡。
他的意思很明顯,讓人去裡麵休息。
小哥似乎習以為常,直接走進去,躺下就睡。他們之前相處的時間也很少,每次相處話也很少。相對來說,肢體動作有時候比話還多。
小哥許久沒回來,屋子裡就算有人打理也來不及清潔鋪床。更彆說天寒地凍的,炕和地龍一時半會也燒不起來。睡那房間和冰窖沒區彆。
按照他的性格,在清醒狀態下也沒有麻煩彆人的習慣。張海桐很早就發現,除非有什麼必須達成的目的,不然小哥很少和彆人提起自己的事,更不要說麻煩彆人為自己做什麼了。
他好像在儘力避免自己和彆人產生聯係,除非有人死皮賴臉的追著他,不然很難將之拉到正常的人際關係之中。張海桐認為這是一種保護機製,人在年幼的時候沒有得到足夠的安全感,就會產生逃避行為。
就像張海俠格外珍視南部檔案館的“家人”,就像張海樓格外吝嗇的情感和詭譎的性格。人的成長與環境有莫大的關係。
而一個實力強大的人逃避一些東西非常容易。因為強大,他們能做到長年累月不和人深入接觸而不妨礙行動。
這大概也是張起靈任性的資本。
對付他這樣的人,要麼你死皮賴臉的追著抓著,要麼就讓他感覺到你對他的情感。他與張海客的親近,大概率是因為張海客這家夥相對其他張家人來說非常外放,而且不受他人影響,對小哥的存在有自己的判斷。
而那個階段的小孩除了和張海桐關係親近一點,似乎也隻有張海客走的近了。
張海桐望著小孩的臉,不知為何總覺得他年幼。明明年紀比海樓海俠還大,但對著那張臉,他總覺得小哥還是小孩。
張海桐幫小哥放下簾子,吹了幾盞蠟燭,打算趕緊做完剩下的公務。然後在椅子上將就一晚。出門在外什麼地方沒睡過。尤其是樹上,堪稱小龍女睡麻繩。椅子相對來說還算舒服。
北部檔案館安排出去的人手不多,大多混跡在朝鮮、俄國邊境,一部分則留在蒙古。
深入各國國境的更少,很少傳回信息。一旦傳信,隻有三種可能。一是自己出事了,需要緊急傳遞信息,防止斷聯失去現有線索。二是緊急情況,事情太麻煩一個人無法解決,需要加派人手。三是例行報告,每年一次。
如果一個人超過兩年沒有音訊,北部檔案館會默認這個人死了。
這一點和南部檔案館相似。東部檔案館的和西部檔案館的運行機製完全不同,這裡不再贅述。
本家留下來的人本來就少。張瑞山解決那群日本人的時候又折了十幾個,更讓老宅稀疏的人口雪上加霜。這個行為雖然過於直接,但如果不先出手,等那些人深入,損失隻會更多。
先下手為強很符合張瑞山的性格。張海桐認為如果是自己,肯定也這麼乾。
人少了,其實事也就少了。大宅裡的東西也幾乎搬空,北部檔案館卷閥裡隻最近幾年北方各地收集回來的信息、陳年卷宗和地底最下麵一層的老棺材。
在小哥離開的這兩個月,張海桐已經把北部檔案館庶務全部理清,可以保證短時間離開後檔案館照常運行。
北部檔案館還有駐守的人,小哥必然不可能自己進青銅門。思來想去,似乎最合適的人還是自己。到時候再挑幾個年輕人一起,這才算一支像樣的隊伍。
想著想著,最後幾筆寫完。張海桐伸了個懶腰,將蠟燭用銅鬥熄滅。屋子陷入黑暗,嵌著玻璃的木框窗戶緊緊關著。風雪呼嘯,張海桐在這聲音中逐漸睡去。
今晚是個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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