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勝安的掌心有一種乾燥的涼意。
出門前,他曾經拍了拍張千軍的手,那是無言的寄托。
離彆匆匆。
要出遠門的人是不能回頭的。一旦回頭,就走不了了。
張千軍策馬揚鞭,帶著那個張家人狂奔遠去,很快隻在遠方留下背影。
張勝安看了很久。
如今正是夏天。綠意盎然,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木。
和張瑞山他們離開的時候差不多。
畢竟能打仗的日子,大多都天氣晴好。
跟著張千軍的小張非常沉悶,他的沉悶更像是心事重重。每一次交流,都是張千軍問,他回答。
回答也隻有一個“嗯”,“行”,“好”。
他的沉默和張海桐完全不同。這個小張態度中,隱藏著淡淡的卑怯。
其實沒有任何人看不起他,也沒有人欺淩他。或許這個小張隻是覺得,好像哪邊都不屬於自己,於是靈魂遊離出去。每一次回答,都有點呆愣。
張千軍試圖通過開玩笑的方式進行溝通。他問:“勝安長老不放心我一個人,所以你也是被派過來監視我是不是違背諾言偷偷看信的吧?”
小張果然情緒波動特彆劇烈,一下子就生動起來。他結結巴巴解釋不是,他的任務隻是陪著張千軍回香港,沒有想過做這種事。
“勝、勝安長老他、他肯定不是這樣的,我也沒有……”
小張說著,又覺得自己太激動,漸漸低下頭去,變得沉默。
原本壓下去的好奇心瞬間達到頂峰。張瑞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叫他乾的事能影響如此之久。
這一路,張千軍都沒在用特彆活躍的語氣和小張講話。他發現這個小張很容易把彆人的話當真,因此自己和他說話要格外慎重。每一句都要清晰一些,免得嚇著人家。
明明年紀要比自己大一些,平時各種表現看起來反而更加小。大概是因為性格靦腆。
那個時候的環境不太平,到處是兵匪,到處都打仗。從北到南路途遙遠。哪怕他們坐船,在去碼頭的路上也諸般不順。
小張性格靦腆,但身手很好,遠在張千軍之上。他一直兢兢業業履行自己的職責,說要保護張千軍,真的就很實在的保護他。
等他們回到香港時,為了儘快完成自己的任務。張千軍驗明正身後。徑直去見張海客。
他將信件交出。
看見信的那一刻,張海客似乎早有所料。他平靜的將信紙疊好,放回信封裡。而後將那封信推到張千軍麵前,語氣溫和的說:“你看一下吧。”
張千軍打開信,從一開始的不以為意到最後久久不語。
信的內容很簡潔,口吻一看就是張勝安的讓人寫的。隻是這次代筆不是自己,而是彆人。
……
海客長老:
見字如晤,不勝欣喜。
戰事吃緊,倭寇已至。
瑞山長老逝世前的震懾影響太小,老宅已失去作用。為保張家,我等會妥善處理北部檔案館諸多事宜。
外敵在前,我等既無生路,必承瑞山長老之遺誌。願殘軀犯險,全小情大義。
話至此處,還請多多照拂檔案館最後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