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一不小心就胖了。
胖子沒有這種煩惱,因為他本來就胖。
發胖這件事我本來也沒放在心上,畢竟胖子做飯好吃,悶油瓶也沒病沒災,家裡那一堆破事全部解決,我的人生隻剩下好好過日子了。
這個叫幸福肥。
何況我還沒胖多少呢。就那點肉,割下來都不夠胖子炒兩盤菜的。
但悶油瓶顯然很擔心這個問題。他開始有意識督促胖子早晚出門散步,也不讓他跑,就讓他到處溜達。
我問他:“溜達能減什麼肉,得擼鐵啊。”
悶油瓶沉默了一下,他黑黝黝的眼瞳看著我,比村裡那口老古井都幽深清涼。“他體重太大,而且很久沒動了。劇烈運動對關節不好。”
然後他盯著我,好半晌說:“你跟他一起。”
悶大爺都命令了,我豈敢不從。雖然因為運動這件事胖子有概率站在我這邊,但悶油瓶要真認真起來,胖子分分鐘倒戈。
丫就毫無原則。
哪像我,原則堅定,該慫就慫了。
張家目前唯一和我聊得來且態度比較友善的,應該隻有張海桐。張海客跟我聊個天就像上個世紀寫信似的,我這邊星期一發,他那邊星期六回,國際快遞都比他快。
偶爾我倆還會因為張海桐嘴裡一些幼稚問題吵架。至於張海樓,這小子的沒禮貌我已經懶得複述了。有時候我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張海樓應該和其他張家人配套使用,尤其是張海桐他們幾個。
不然這小子的邪性真他娘的壓不住。
我跟張海桐說:“你知道嗎,這兩天小哥把我和胖子當雞養。”
張海桐:“啊?你倆不當人了?”
我是不是應該慶幸他想的是動物,而不是黃色笑話。張海桐這人你說他正經,他有時候完全沒有正經樣。你說他不正經,他嚴肅起來又挺嚇人。
我:“他每天六點把我們趕起來,讓我們出去溜達呼吸新鮮空氣。下午六點又把我們趕出去溜達,繼續呼吸新鮮空氣。”
“他管這個叫接地氣。”
“你們家有這種說法?”
對話框上的“正在輸入中…”停留好久,終於,對麵的人慢吞吞發過來一句:“我們老人家是這樣的,你體諒一下。”
我:……
我:“就沒有什麼悶油瓶喜歡我們也喜歡的運動嗎?在這麼溜達下去,胖子就要和村裡的大媽打成一片了。”
張海桐問:“不好嗎?”
我:“跳廣場舞我肯定接受不了。”
張海桐:“靠。”
我沒說的原因,是悶油瓶為了督促我倆溜達,已經放棄單獨晨練的習慣了。他會看我們溜達完,然後酌情去鍛煉。
這就不太妙了。
我們都不樂意耽擱他自己的事情,尤其是胖子。
張海桐想了一下,說:“我就在福建,明天過來。”
我:“你在哪裡?廈門?”
張海桐:“對,有幾個小孩在這邊夏令營。”
我:“你們張家的夏令營不會是天天跳水、潛水、浮水吧?”
張海桐:_
我:“跳野水?”
張海桐:_
我服了兄弟。
……
張海桐辦事效率和悶油瓶一樣高的出奇,他們張家人好像不知道什麼叫懶惰,事情說乾就乾,絕對不含糊。
他就像隻老母雞,後麵跟著一群小雞仔。我對他不定時帶小孩過來這件事已經麻木了。張海桐把我這裡當夏令營冬令營也不是頭一次了。
習慣就好。
小孩們一齊喊了一聲:吳叔。然後安安靜靜去裡麵找悶油瓶領鑰匙——他是前台,鑰匙都在他經常坐著的小櫃台下麵。
這群小孩到櫃台排隊,拿到鑰匙就說謝謝族長。
等小孩兒走光了,張海桐才拿出他背包裡的好東西——一副羽毛球拍。
我:“你說的悶油瓶也喜歡的運動就這?”
張海桐把拍子和背包一起背在背上,一邊說一邊往裡走。“不是族長喜歡,是小張們比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