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2月某天淩晨。
張海桐說完那句話有人在哭,就睡了。
檢查過後得出的結論就是他在睡覺。
張海樓問:“睡多久?”
族醫搖頭。“說不清楚。也許是幾個小時,也許是幾天。更長的,不好說。”
族醫已經在張海桐身上說了太多“可能”,所有人都對他的症狀沒有定性。
張海桐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正在被撕扯,他像巷子裡繃直的一根線,被狂風驟雨拉扯。
直到被另一個自己奪走,徹底喪失對香港那具身體的掌控力。
他好像走了很遠的路。
那是一條長長的、看不見任何光亮的路。他走了很久,仿佛又回到了青銅門帶給他的幻境。
無儘的黑暗裡,這裡似乎沒有天與地的分彆,也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一切都在變化,又似乎全部靜止。
沙漠裡下了雪,雪原上升起紅日。
這裡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
張海桐仍舊在走,不知去往哪裡。他好像失去了所有正確的認知,隨意一瞥便是很多年前。
他向著那輪紅日走了很久很久,就像誇父那樣奔走。久到冰雪消散,世界開出春花。久到春花凋零,夏葉葳蕤。久到夏葉枯做灰敗,碩果掛滿枝頭。久到秋實落成泥土,霜華凝做堅冰。
他走了很久很久。
似乎死亡過了萬萬次,又在萬萬次死亡裡成活。
無數次睜開眼睛。
他看見巨大的門,門裡一棵樹,樹上結了果,果實落地,變成一個人。
人在前麵走,變成他的臉。
我要死了嗎?
他好像很困,胸腔裡又聚起巨大的火焰,它們熊熊燃燒,好像迫使他張嘴。
沉重的混沌裡,啼哭聲如同利劍劃破黏膩的黑夜。
一道光落下,劈開所有瘋魔與混沌。
他又睜開了眼。
一個女人落下眼淚,說:“這是我的孩子。”
……
她像一尊慈悲的度母,並不高坐蓮台之上。就這樣走下來,伸出手,打撈起一個孩子。
她落下眼淚,掉在孩子的麵頰上,開出一朵花。
她的孩子從此福壽綿長,再不受輪回之苦。脫離業火,不墮煉獄。
……
同年同月同日清晨,這個孩子的資料擺放在張海客桌上。
他拿著那份資料,眉毛逐漸扭曲。
然而很快,又發生了一件詭異的事。
當張海客再回神的時候,桌子上仍舊擺放著一份資料。但他卻覺得這份資料有點不對,腦子裡好像丟了什麼東西,卻實在想不起來有什麼。
他叫來張海柿,問剛剛遞交過來的資料是從哪裡遞交過來,又是什麼任務的彙報。
張海柿對答如流:“長老,這是四川聯絡人遞交上來的任務報告。隻是一份日常彙報文件。是出了什麼事嗎?”
張海客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抓起那份文件,那上麵明明寫著一個名叫張海桐的嬰兒出生於四川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