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狗很少在家裡見客人,多是在外麵。就像和張啟山見麵,也是一樣的。
張海桐是個例外。他這人沒有那種有逼格的想法,也不會差人去某人府上請誰。他要見一個人,多半直接找上門,意思很明確:我要進去跟你談。
吳老狗老了很多年。普通人的壽命太長,就會被迫感受漫長的老年時期。年紀一上來,從前年輕時候沒發作不當回事的傷勢,現在都回頭要債了。
他這些天在外麵隻見了一個人,就是金萬堂。
上個世紀,金萬堂過的慘兮兮的。作為古董販子,他的盤口也沒有強人能作為倚仗。做生意就罷了,在商言商,就算黑吃黑,他也有的賺。要是碰見硬茬子,就玩不轉了。
他當年在吳老狗的地盤裡開鋪子,躲過危機後,才北上重新起家。要不是吳老狗找他,恐怕也不會輕易南下。
金萬堂此人是個純粹的商人,極其貪圖利益。這是缺點,也是優點。他是商人,圖錢不害命。當年他被裘德考抓住,又在汪家人手底走了許久。兩次讓吳老狗襄助脫離困境,就是他這人身上的特性。
貪財圖利,賊不走空。
當年吳老狗手上的戰國帛書被裘德考騙走,手上沒有任何拓本。這意味著他打了白工,什麼都沒得到。
金萬堂此人精通文物鑒賞,製作拓本同樣不在話下。
當時的金萬堂已經在道上小有名氣,是非常靠譜的鑒賞大家。裘德考拿到帛書,卻對帛書上的東西一竅不通。一來二去,盯上了金萬堂。
隻是裘德考畢竟是老外,手底下的人在中國是黑戶。所以被吳老狗抄底對付了,想辦的事也沒辦成。
這個時候,吳老狗便起了心思。
除了自己和裘德考,金萬堂是除他二人以外第三個見過帛書的人。此人深知帛書珍貴,必會製作拓本。
這也是吳老狗在汪家手底保下他的原因之一。
今天約見他,就是為了金萬堂手上的拓本。
“五爺,許久不見了呀。”金萬堂拱手。他還記著當年救命的恩情,進門就說要付賬。
吳老狗卻抬手。“我做東,沒有客人給錢的道理。”
金萬堂臉上世故的笑容一僵,咂摸出不對。他坐下,說:“五爺這是有事要托我辦?”
吳老狗並不否認。“你這些年賺了不少錢。當年去北邊重新起家,想來有大機緣吧?”
金萬堂擺手,起身給吳老狗端茶倒水,奉承一句:“那不都托五爺的福氣嘛。要是我單打獨鬥,指不定就死了。”
吳老狗也笑。他這些年老的厲害,須發皆白。說是老,皮膚狀態卻很年輕,不至於乾巴成一層皮,四處長皺紋。
“我近日收到了一樣東西,你不妨看看。也幫我猜猜,這是從哪位爺手裡流出來的。”
他按住金萬堂倒水的動作,將人按在凳子上。吳老狗說完,不遠處守門的夥計便拿著一個包裹進來。
夥計利落打開盒子,露出一張薄薄的紙張。紙張上麵,拓印著神秘的紋路和字跡。
金萬堂隻看一眼,就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金老板認識嗎?”吳老狗笑著問。
西藏獚在另一個守門夥計懷裡,正直勾勾盯著金萬堂。他笑容逐漸消失,良久才說:“五爺這不都知道了嗎,那咱們開門見山?”
當年金萬堂被汪家擄走,就是為了讓他破譯帛書上麵的內容。金萬堂鑒定能力極佳,記憶也很好。出來後便將所見內容全部記下,並在去北方後將之拿出,快速積攢資金。
當時的吳老狗大力支持,甚至聯動解家和霍家給他站台。
被他銷售出去的拓本有真有假,吳老狗手上這份,顯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