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有和自己的臉不適配的時候。
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臉也會隨著人的經曆變化。有些人的臉,會在某個階段呈現出比較違和的狀態。
即這張臉和他本人的性格並不適配。
可能這個人正處於人生中最狠毒的階段,偏偏他的臉能保持在最無害的時候。有的人明明很純善,臉卻是一副凶相。
外貌和內核錯位生長,偏偏世人大多以貌取人。
張海樓精通易容,在換臉這件事上,張海俠不及張海樓。
他見過吳邪這張臉,而且不止一次。雖然沒見過齊羽,但在那麼多同樣的臉的熏陶之下,張海樓此刻才真實的認為,這張臉長在吳邪身上最合適。
沒有任何違和感,純天然。
他的臉完全適配這個人的性格。
“你的臉,很麵善。”張海樓重複了一次。
吳邪並不覺得有什麼,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隨意道:“也許有人和我長得像,或者我和彆人長得像。這很正常。”
吳邪的人生閱曆還停留在小小的杭州城。即便如此,這座城市在2002年官方統計下也有六百三十多萬人口。
除卻特殊的麵相,大部分人都有幾類長相。同一類長相有相同的特征。然而在每個人眼裡,自己又是格外不同的。
對於張海樓的話,吳邪並未放在心上。
張海樓隻是笑了一下,仍舊靠著門牆抽煙。他好像沒有想事,隻是單純的等待。
吳邪也不再講話——他看得出來,張海樓隻是和自己寒暄。這畢竟是吳家,來了一言不發,似乎不是做客的道理。就像主人家接待客人,一言不發,似乎也不是東家的道理。
良久,吳邪聽見張海樓說:“我和我叔叔,住在一家書店裡。你三叔那裡有名片,如果願意的話,可以來看一看。”
“我們什麼都賣。”
他說完,手上的煙也已燃儘。門忽然打開,吳三省走出來。
……
吳老狗交代了許多。從十一倉到九門現在還在平穩運轉的幾家,從齊羽到所有九門二代。
最後他特彆叮囑:“不要掉以輕心,不要自亂陣腳。更不要舍命去拚,你的命比那些人值錢。他們不要命,所以命不值錢。他們越用命堆你,你越不能用命搏。”
“要活著。”
“活著才有未來。”
說完,吳老狗招招手。“老三,你過來。”
像招一隻小狗。
在吳三省小的時候,他經常被吳老狗這樣叫過去。就像叫一隻小狗,等他過去,就被吳老狗捧著臉到處看。看他臉上身上摔出來的疤。
他出生的時候,保姆就說這是個閒不住的孩子,以後是要走四方的。
吳老狗很會看人。他會養狗,狗也很會看人。都說狗似主人,其實人也會像狗。
當時家裡人都說:“是嗎?”
帶著一點不信任的調侃。沒人把保姆的話當真,但吳老狗聽進去了。
吳三省之於吳老狗,就像吳邪之於吳三省。
原本走到這個位置的,應該是吳二白。
但是吳三省做的太好了。
他完美的繼承了吳老狗能夠聞土的嗅覺,可以做到不用狗就能獨自下地。和他的父親一樣。
如果不是後來鼻子不好了,吳老狗也不會訓練那麼多狗發揮自己鼻子的功能。
他也完美的繼承了吳老狗和解夫人的性格,不像吳二白那樣沉穩、寡言、狠厲。所有的特點都恰到好處,並不極端。
人說三歲看老。
吳老狗幾乎遇見了第三代唯一子孫的未來。
他就像小時候那樣,捧著吳三省的臉一頓猛搓。然後說:“臉長好了。”
“以後一個人,要好好的。”
這是吳老狗對吳三省說的最後一句話。
在那之前,叮囑的所有責任、陰謀和籌劃,都已經過去。最後一句,隻是對吳三省說。
吳三省大概不習慣老爹突然這麼一句,他拍了拍老爺子枯瘦的手,下意識調笑:“你這話說的。我知道,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