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冬。
香港天氣漸漸轉冷,雨天連綿不絕,不知道何時才是儘頭。
張海平這幾年很少出任務,幾乎都在香港。他前麵幾十年跑了許多地方,這幾年才停下來,幫他父母經營族裡分下來的產業,時不時去看看張海桐,幫著照顧。
從前他在族裡蹉跎歲月,平時唯一固定的任務就是檢查張海桐那座沒什麼活人氣的房子。
現在來了香港,張海桐住的是大宅裡的宿舍。他和自己父母則住在外麵,不在族宅,也就不需要進行這項活動了。
張海平早起收拾完自己,臨出門前和他娘說了一句,表示早飯不用留自己的,便直接出門了。
他們住的地方離族地有一段距離,從這裡走到族地花了半個小時。昨夜下了一晚上雨,路麵還是濕的。
張海平手裡抓著傘,敲開張家大宅的大門。
張海桐又接了任務,眼看要出門。張海平問過時間,知道他和張海樓出門的時間早,這才早起過來送一送。
他熟門熟路走到族人們居住的院子,在一樓走廊等了一會兒。張千軍也剛好過來,手裡還提著幾籠包子和打包好的粥。
見到張海平他還打了聲招呼——這道士一直遵循祖訓,留著長發頭。每次出門,頭發都挽成髻,工工整整的。穿個道袍出去,十分唬人。
張千軍揮揮手,問:“海平哥,來的好早啊。”
張海平點頭。“你還給他們帶早飯?”
張千軍理所當然道:“反正都要來見一麵,我帶過來免得他們跑一趟。吃完了直接出門。”
張海平哭笑不得。“你這是多希望他們趕緊走啊。”
張千軍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好半天說:“我就想著他們方便了。”
話音剛落,張千軍兜裡的手機響了。樓上張海樓打開窗子,看著站在院子裡的張千軍,笑吟吟問:“道士,你拿個早飯半路失蹤了啊?”
張千軍握著手機,抬頭看張海樓,比了個中指。
兩人上去,一起湊合著吃了一頓。
張海平看著張海桐放在沙發上的行李,問:“桐哥,你這一去又是一整年。平時得注意啊,你那胃不像幾十年前了。吃東西得注意。”
張海桐點了點頭。
這麼多年過去,他桐哥看著可比百八十年前麵善多了。跟從前那張冷臉比,現在看著真是個大善人。
不過臉上病氣很明顯,臉色不如以前好。以前臉上還有點臉頰肉,這幾年全瘦沒了,看著薄薄一片。
去年過年到他家裡吃飯,他娘看了一圈說怎麼瘦成這樣。年夜飯做的很豐盛,可惜張海桐沒吃多少就說飽了。
吃個飯的功夫,外麵又開始落雨。
張海樓背起包,擰開了門。
和以前一樣,張海平看著張海桐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七重門外。
每一個離開張家族地的張家人都是這樣,頭也不回,說走就走了。張海平的記憶裡,張海桐大多時候踏著雪離開,頂著雪回來。
當時從東北到西藏,來回以年計算。
腳程快,一年一個來回。
那個時候他跟張海桐都不認識。隻知道族裡去西藏的人,還沒開春就出發,天上下大雪才回來。
後來他們認識了,張海桐在外麵的時間就沒那麼規律。每次回來,都是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