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深層測試區內
魂體破裂的納加靜靜躺在【形而上受封儀中】,她的軀體還在向漢華緩慢轉變,失去本尊意識控製的分身們如同行屍走肉,它們徘徊在原地茫然無措,喃喃自語。
自從雪瑛向納加發出反問“化身與人類的未來由誰決定”後,納加的內心便非常矛盾,產生了一個不可動搖的疑問:
化身作為人類意識的倒影,是基於群體認知誕生的生命,那麼,化身本身是否具備獨立自由的自我意識呢?脫離世俗的化身在人類個體和社會秩序中又應置於何種位置?
納加不斷自我思考著,因純粹的自我推理隻是閉門造車,為此,她做過各種各樣的嘗試,閱讀人類研究認知領域的學術著作,發動權能【不定】解讀古代文物殘留的曆史信息,換位思考不同化身的觀點與思想……
當然,納加也懷疑過:自己基於人類的方式去對化身的存在溯本求源,是否有失偏頗?
可拋開先天植入認知錨點的根深蒂固的設定,哪怕有認知偏差與原型作品的定義,人類與化身的認知途徑即使再有差異,大部分化身的認知上限無非與人類一樣。
大多數化身仍然能夠通過感受與體驗到人、事與物獲得表征,學習歸納並積累出知識經驗,後天動搖自己固有的認知錨點。
化身啊,何嘗不是腦子倔了點、在碰壁流血後才願意改變自己想法的人類呢?
於是,通過觀察與實踐,納加確認了一個結論:
化身的意識是否自由獨立是不可證偽的,應在何種位置她無法評價,人們隻能感悟各自的答案,好在一些因惡果而生的化身們與人類一樣,就像是雪瑛,也是有機會能夠被後天教化,融入世俗。
化身,人類,她都要救!
於是,納加產生了留存化身的願望,她心中清除認知汙染現象的想法徹底消失了,她終究是走向了與恩師琢燁相背的道路。
納加原計劃的核心便是【寧負自己,不負天下】,尤其是不能傷害身邊人,原本的權能固化實驗確實隻是想要製造一個契約者所愛的姐妹,一個誌同道合的幫手。
但活在當下的人與化身不論有著多高的智慧與力量,渺小的個體永遠不可能僅憑自己的智慧與努力,達成以美好的方式界定群體未來的宏大目標,殘酷的優勝劣汰是不可跳過的必要發展過程。
加劇的魔都認知汙染現象與不可控的差值變量,令納加數次目睹了計劃之外的偏差,親近之人接二連三因她的失算承受了不該有的痛苦與危機。
納加很理智地絕望了,她對於自己掌控的計劃不再抱有希望,她無法信任自己,更無法鼓起勇氣攥緊張晨鈺的手,看著苦等十幾年的創作者差點被古神弄死,那強烈的“負罪感”徹底壓垮了她的僥幸。
納加想要以渺小的自己為代價換取大家光明的未來,而僅靠自己解決虛實邊界崩塌和阿賴耶的隱患是不可能的。
納加不想再拿張晨鈺的命賭了,更不想辜負契約者的信任繼續傷害她,拯救世界這種事……
除非是那超然物外的古神阿賴耶親自出手,亦或者,由她借助認知汙染現象去創造一個符合眾生所願的解救者,讓一個更強更完美的王選者現世,去達成弱小的她完不成的計劃,這為何不可呢。
是的,如果自己殘缺的生命注定無法帶給眾生光明的未來,不如以現在的“她”作為柴薪,去鑄就更完美強大的“她”,就這樣,讓張晨鈺在無知中與苦等多年的“漢華”相遇,也是納加該做出的補償。
即便,雙方意識競爭的結果是她的意識不複存在,那也隻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罷了。
此刻,納加感覺到自身脫離了軀體,向黑暗的深層墜落,她很難描述化身的精神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但如果真的要用語言來形容,也許,她現在正身處於一場夢。
納加感覺很奇怪。
龍魂能睡覺,能讀取與製造夢,但通常來說不會做夢,因為夢境是通往潛意識的門戶,現實世界的龍魂正是因脫離了意識深層、基於主觀意識,這才獲得了清醒的自我。
因此,龍魂的意識難以於人類抽象化的夢境中立足,進入意識深層的前提便是失去清醒的自我,而納加卻偏偏還完整保留清醒的自我,這真的不符她的預期。
突然,視野泛起白光,納加的軀體從一片空無的水麵倒影中躍起,緊接著,墜落的重力翻轉,她已經四腳踩在了一望無際的淺灘上,海水淹沒了她的腳踝,浩瀚壯麗的銀河倒垂天穹,一輪血色的弦月當空,龐大的它如同一顆古神眼球的豎瞳,帶著龐大的壓迫力靜靜地俯視著大地。
納加遵循本能轉過頭,她看到了,那個經她之手誕生但尚未誕生的祂,那個能夠打造人類與龍魂美好未來的神。
祂是漢華,以漢華的模糊殘影為形象佇立在那裡望著她,納加看不清祂的麵目,祂似乎是在等待著納加的覲見,亦或是已經審判納加的罪行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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