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打浪,燭光葳蕤,棹郎劃槳近岸,勁鬆一般的少年單手負背,站在甲板上冷眼看著前方二人伸手推開那扇妨礙視線的木門。
伴著“吱呀”一聲,眼見無人阻擋,許長風帶著得意的表情往裡看去,雅潔清致的內室中,一切正如他所預料的那般,幾張熟悉的麵孔齊齊投來詫異的目光。
倒地的燭台無人拾起,室內的幾人站在中心,以元宵為首,同時對上許長風的視線,一個個看得清楚明白,半點都沒有遮擋。
“許大公子?”
“太……太尉大人?”
“……他們怎麼來了……”
“……”
低喃間,驚駭和愕然直衝大腦,所有人都傻愣愣的看著對方,唯有溫訶,眸中光影閃動,瞬間意識到情況不對,雙腳隨心而行,稍稍移動就想把元宵藏到身後去。
察覺到對麵的小動作,許廣儒跨步上前,勾起嘴角道:“呦,今夜可真是巧,這麼晚了還能在同一艘船上遇到諸位大人。”
笑麵虎端著假惺惺的表情,含笑的眼睛裡泛著審視和算計,仿若下一刻就要化出一個大大的陰謀出來。
眾人相覷無言,寧絕從身後走過來,頷首道:“確實是巧,太尉大人若不嫌棄,不妨也坐下來休息休息?”
許廣儒側頭瞥了他一眼,語氣有些意味不明:“本官倒是想,就是不知道諸位歡不歡迎?”
寧絕低了低頭:“大人說的哪裡話,您身份貴重,誰敢不歡迎呢?”
許廣儒細不可察的冷哼了一聲:“寧大人不就敢嗎?方才的千般阻止,難道是怕我與諸位大人碰麵?”
寧絕背脊一僵,欲言又止的模樣,儼然是一副被戳穿心思的樣子。
小小少年,有智而無謀,終究還是不夠老練。
許廣儒不屑瞥過,抬腳走到溫訶麵前,目光卻落到他身後的元宵身上:“這是元家公子吧?多大了?”
元鵠在朝上與許廣儒算不得政敵,可關係也沒多好,元宵常聽他父親說,太尉大人受陛下重用,若無必要,切莫與之鬨出矛盾。
所以,這會兒被點了名,縱使心中不願,元宵也不得不站出來,拱手行禮回道:“回太尉大人話,小子今年剛剛及冠。”
二十及冠,還是個青蔥少年。
許廣儒眸子閃了閃:“倒是年輕,比我家幼子還小一歲呢。”
許家幼子,正是前段時間被摔斷了腿的許長羿。
不知道他這句話想表達什麼,元宵閉嘴不言,寧絕叫了幾個棹郎進門,將灑落一地的東西清理乾淨,擺正了桌椅後,才對站著的眾人說:“諸位大人,坐下聊吧。”
沉默的氣氛被打斷,溫訶趁機開口,指了指主位道:“太尉大人,請上座。”
進門前他說身體不好,這會兒請他坐,他卻隻是抬了抬眼,腳下沒有半點動作。
“船將靠岸,本官就不坐了!”他的視線從元宵劃到溫訶臉上:“隻是有一件事本官實在不解,還請諸位能為我答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