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亂的頭發整理好了。
陳默的手指離開她的發絲，卻沒有立刻收回，就那麼懸在離她發梢旁，仿佛還留戀著什麼。
他重新看向她的眼睛，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眼神卻更深邃了，帶著點詢問和某種不言而喻的期待，靜靜地等著她的反應。
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陽光裡的塵埃在無聲地飛舞。葉妍能清晰地聞到他衣服上乾淨的青草味，混合著陽光曬過的暖融融氣息。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喉嚨卻乾乾的，一個字也發不出來。臉頰上的紅暈不僅沒有褪去，反而蔓延到了脖頸。她飛快地低下頭，避開他那過於專注的目光，隻覺得走廊裡明明很安靜，耳朵裡卻嗡嗡作響。
樓梯口隱約傳來說話聲和腳步聲。葉妍像隻受驚的兔子，瞬間鬆開了抓住陳默的手，心虛地拉開距離站到一旁，假裝隻是靠在走廊上休息。
陳默看著女孩如此迅速的動作，溫和一笑，不在意的轉過身，麵朝太陽，感受暖暖的陽光鋪在臉上的溫度。
“這太陽曬著是挺舒服的。”剛上樓的沈謙海看著兩個學生都在走廊上曬太陽，不由說道。
劉茂跟在後麵，聞言也點點頭，“是啊，也不知道京城那邊霧霾的情況有沒有好些，這兩個孩子下周就要過去參賽了，到時候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曬到太陽。”
兩位老師走到陳默旁邊，也放鬆地靠在了斑駁的走廊欄杆上，和煦的陽光將四人的影子拉長。走廊裡一時隻剩下冬日暖陽的靜謐和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
沈謙海推了推眼鏡，目光投向遠處教學樓光禿禿的樹梢，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道：“時間匆匆啊，下周就出發去京城了，陳默，葉妍，你們兩個對京城都有什麼想象啊？”
劉茂也轉過頭，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是啊，說說看，首都京城，在你們心裡是什麼樣子的？”
葉妍剛才的緊張勁兒還沒完全消散，臉微微紅著，小聲說：“我...我在電視上看過天安門，特彆大，特彆氣派。還有故宮，紅牆黃瓦的，感覺裡麵藏著好多故事。”她眼神裡帶著點向往，“還聽說那裡冬天會下很大的雪，白茫茫一片，我們這兒從來沒見過。”
陳默望著遠處，想了想，語氣比較實在，“我聽說京城很大，人也很多。交通也特彆方便，地鐵線路跟蜘蛛網似的。”他頓了頓，補充道：“還有就是...感覺那裡機會更多，但競爭肯定也激烈。有點好奇京城裡的學校是什麼樣子，不知道那兩所頂尖大學裡麵是什麼樣子的？”
沈謙海點點頭，表示理解，“嗯，首都嘛，政治文化中心，底蘊深厚，自然跟咱們小縣城不一樣。陳默說的對，機會多，眼界也能開闊不少，這回作文競賽的舉辦地點剛好是北大，到時候可以借此機會去參觀一下。”
劉茂笑著接話，“葉妍想看雪，這趟可能真能趕上。不過京城冬天可比我們這兒冷多了，零下好幾度是常事，那風刮在臉上跟小刀子似的。你們倆可得把最厚的衣服都帶上，彆凍著了。”他做了個誇張的搓手動作，“特彆是葉妍，彆光顧著漂亮，暖和最重要。陳默你也是，彆以為小夥子火力壯就抗凍。唉，我們學校好多學生都喜歡卷起褲腳，都想著年輕無所謂，等你們到了老師這個年紀就知道了...”
葉妍被劉老師逗得抿嘴笑了笑，小聲應道：“嗯，知道了劉老師。”
陳默淺淺一笑，也認真地點了點頭。
沈謙海看了看手腕上略顯老舊的表，“行，關於京城，咱們紙上談兵也談不出花來。等你們到了，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那才是最真切的！到時候回來，可得給我們好好講講見聞。”
陳默一怔，隨即驚訝扭頭，“老師這回你不跟著一起去嗎？”
“嗯，那幾天老師家裡有事。”沈謙海解釋一句後不再多說。
“噢...”
陽光依舊暖暖地灑在四人身上，帶著南方冬日特有的溫潤。關於那座遙遠的北方大都市的想象，在午後的走廊裡輕輕飄蕩，帶著少年人的憧憬和師長樸素的叮囑。
......
下午五點，天上的冬日在黃昏時分舒展開來，將人間萬物浸染上一層澄澈透明的金色薄紗。
“好，今天就講到這吧，剩下的明天再繼續。”沈謙海笑著關掉電腦，“作文競賽拚的是積累，是思考的深度，是表達的獨特性。今天下午的實戰你們兩個雖然都各有不足，但也不用擔心，生活之中處處是素材，老師希望你們能有一雙觀察的眼睛...”
“行了，都說結束了，你廢話還那麼多。”劉茂翻著白眼走上講台幫忙收拾，然後又麵帶笑意朝著台下的兩人揮揮手，“你們兩個先回去吧，趁著天色還早抓緊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老師辛苦了，老師再見。”兩人齊聲道。
走出教室的葉妍才發現身邊的男生沒有背包，不禁疑問道：“你中午不背包就算了，晚上回去怎麼也不背？”說著，她不禁帶上數落的語氣，“今天老師講了那麼多內容，你不把筆記和資料帶回去怎麼複習？”
青川一中的校園裡，此刻空曠得隻剩下了風聲，偶爾旋起幾片枯葉，在水泥地上沙沙擦過。空曠的走廊上葉妍的聲音竟顯得格外清晰，陳默扭頭看著女孩小臉上略帶焦急的色彩，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腦袋，“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葉妍張了張嘴，但礙於老師還在二樓的走廊上，終究沒再說什麼，隻是輕哼一聲拍開腦袋上的大手，轉身朝著樓梯走去。
陳默見狀連忙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教學樓。
“喂。”陳默快走兩步，和葉妍並肩，目光落在她的挎包上，“怎麼說我今天也載了你兩回，現在放學回家...我能不能搭個順風車？”
他故意問得漫不經心。
葉妍沒有回答，視線跟著腳下的陽光挪移，她側過頭一看，隻見西沉的太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在地麵上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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