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躍的葉妍馬上從包裡掏出手機給陳默發qq消息。
葉妍：明天中午我想去北市吃地瓜粥。
葉妍：一起嗎？
消息發出去，她才猛地想起陳默還沒到家，而且他習慣不在手機上登qq。想到他可能得一會兒才能看到，一絲懊惱和期待交織的糾結湧上來。她輕呼一口氣，扯起被子蓋住了自己微微發燙的臉。
另一邊，陳默正哼著《晴天》的調調，不緊不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剛把葉妍送到她家門口，此刻心裡還殘留著兩人騎車回來時那份輕鬆愉快的餘韻，嘴裡哼的調子也不自覺地帶著點輕快。老城區的紅磚房在斜陽裡顯得格外溫暖，巷子裡飄著若有似無的飯菜香。十分鐘左右的路程不算遠，他晃晃悠悠，享受著夕陽的餘溫回到自己家。
剛踏進家門，陳默就被王慧喊去幫忙。
今天是2012年1月17日，臘月二十四，南方小年。也稱”謝灶日“，翻譯過來就是感謝灶神上天述職後回歸人間，並帶來吉祥。在祭拜文化盛行的青川市，人們從早便開始準備。早上倒還好，隻是擦拭灶台，再擺上紅龜粿、紅糖糯米糕等粘性甜食祭拜灶神即可。
但午後乃至傍晚是祭拜高峰。不僅家門口要擺桌祭拜，還要去附近的廟裡參加更隆重的“祭灶送神”儀式。這儀式需由身著藍衫的“頭家”主持者）主持，供奉三牲、年糕、五香卷等祭品，最後燃放鞭炮送灶神上天述職才算完成。
家門口的祭拜王慧已經準備好了，去附近廟裡祭灶送神的重任就落在了陳默和父親陳建國身上。
王慧匆匆從屋裡又捧出一個竹編的扁籃，塞到陳默懷裡：“喏，拿穩了！”籃子裡的東西碼得整整齊齊：三塊切成菱形的、深褐色油亮的甜粿；一包炸得金黃酥脆的麻棗；一疊剛蒸好的紅龜粿；還有一小把翠綠的菠菜，根部洗得發白，水靈靈的。最上麵，還壓著幾根削了皮、節節分明的紫皮甘蔗。甜香混著麻棗的油炸香氣，一陣陣往鼻子裡鑽。
“走啦，彆讓神明等！”陳建國一邊招呼著，一邊沉身抬起裝滿祭品的扁擔，率先跨出院門，陳默提著籃子跟上。
他們要去的廟名為“真君宮”，距離家的方向不遠，但走過去也要些時間，約莫是要十二三分鐘。越往“真君宮”的方向走，同路人就越多。三三兩兩的青川市民和他們方向一致，肩扛手提著各色供品，陳建國與路上的熟人彼此打著招呼，空氣裡彌漫著一種肅穆又帶著點過節的興奮氣息。
越靠近真君宮，人聲和鞭炮的硝煙味就越濃。廟前的小廣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以男性居多。廟門敞開，裡麵燭火通明，香煙繚繞，看不清神像的麵目，隻覺一片莊嚴的金紅。
陳建國熟門熟路地在廟門口靠牆邊找了個空位，把肩膀上的扁擔緩緩卸下。陳默提著籃子站在父親身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廟門口，隻見負責主持儀式的“頭家”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靛藍布衫，神情肅穆，正指揮著幾個村民擺放巨大的香爐和供桌。
隨著供桌擺放完畢，陳建國也準備彎腰拿祭品，“默默，你守在這裡。”剛說完話，他就提著手上的祭品融入人群中。
...
“時辰到了！”頭家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嘈雜的人聲瞬間低了下去。頭家點燃三支粗大的線香，高舉過頭，朝著廟內深深三鞠躬，口中念念有詞，大約是稟告灶君今日小年，各家各戶誠心供奉，恭送尊神上天庭之類的話語。
香煙嫋嫋，直衝陰沉的天空。
陳默好奇的看著這一幕，他雖然不懂，但表示尊重。
周圍的人也在圍觀頭家的動作，大家都在等著，忽然...
“點火炮，送灶君起駕——！”頭家一聲高喊。早已準備好的長串鞭炮立刻在廟前的空地上炸響，“劈裡啪啦”震耳欲聾，紅紙屑在硝煙中四散紛飛，如同下了一場紅色的急雨。巨大的聲浪裹挾著硫磺味和人群的歡呼，直衝雲霄，仿佛真的在為灶君的開路。
鞭炮聲歇，硝煙漸漸被晚風吹散。頭家帶領眾人再次朝著廟門方向深深作揖，陳默跟著父親也彎下腰去，儀式到此也算是結束了。
陳建國去供桌上取回自家的供品，陳默則是在原地守著扁擔和竹籃。
回去路上，他回頭望了一眼，“真君宮”依舊香火繚繞。
“默默，你要是餓了就從竹籃裡拿點東西吃，都拜過了，隨便吃的。”
夜色中，陳建國忽然說道。
陳默一愣，隨即搖搖頭，“我其實還好，家裡飯都煮好了吧？”
“飯是早就煮好了，菜還沒準備。”陳建國咧嘴一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拜完，也就沒有提前炒菜，你要是不吃，給我來個紅龜粿，我早就餓了！”
“......”陳默啞然，隨即從竹籃裡拿出兩個紅龜粿，一個遞給老父親，一個塞到嘴巴。
其實他也餓了。
回到家後，王慧正在廚房中炒菜，父子二人也沒有閒著，放下手中的東西就上前幫忙。一家三口擠在廚房裡，三下五除二就準備好了三菜一湯。
...
飯桌上，王慧給兒子陳默夾了一大塊帶魚肚子上的肉，又給丈夫陳建國舀了一勺蒸蛋，這才開口：“默默，你易玲阿姨前段時間去了一趟鵬城，我拜托她買了一些手套和圍巾。”
陳默正低頭扒飯，聽到這話抬起頭，嘴裡還含著飯，含糊地應了一聲：“啊？”
“傻孩子，”王慧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也夾了根青菜，“京城那可不比我們這裡，電視裡都說了，京城那邊現在零下十度呢！我尋思著鵬城是大地方，東西樣式多也實在，就讓你易玲阿姨幫忙看看。她今天下午打電話來說已經到家了，你晚上跟我過去看看，選個喜歡的。”
陳建國端起碗喝了口湯，熱湯下肚，舒服地“哈”了口氣，接口道：“聽說她這次回來是來開店做生意的？”
“嗯，她說是打算開一家服裝店...”
“能明天晚上再去嗎？”陳默打斷母親的話，弱弱的問了一嘴。
“你晚上又沒什麼事，乾嘛非要明天？就今晚！”王慧語氣不容置疑，“你易玲阿姨這回帶的都是時髦的款式，要趁早過去，晚了說不定好東西就都被彆人選走了，等會吃完飯我們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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