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妍的攻略果然做得很足，下午的行程目標明確：南鑼鼓巷。
“這裡以前叫羅鍋巷，是京城最老的街區之一，現在可熱鬨了，全是小店和小吃！”葉妍邊走邊興致勃勃地介紹，全然沒了考場上的那點不自信，像個儘職的小導遊。
陳默聽著點點頭，2012年其實還好，還沒有後世那樣嚴重的商業化。
南鑼鼓巷的巷子不寬，青石板路，兩邊是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門臉，如今大多改成了各種特色店鋪：賣老北京兔兒爺、泥人張的工藝品店，飄著濃鬱咖啡香的咖啡館，掛著花花綠綠明信片的文創小店，當然，最多的還是各種香氣四溢的小吃攤。
“看！文宇奶酪店！攻略上都說必吃！”葉妍拉著陳默擠到一家排著長隊的小店前。排了十幾分鐘，終於買到一碗原味奶酪。細膩滑嫩的奶凍，帶著淡淡的酒釀香氣，入口即化，冰涼清甜。
“好吃！”葉妍滿足地眯起眼睛，像隻偷到魚的小貓。
陳默摸了摸她頭頂上的小毛球，微微一笑。
接著是“吉事果”，這是西班牙的經典小吃，經過改良後跟國內常見的油條有些像。隻不過它並不是傳統泡豆漿的吃法，而是在上麵裹上冰淇淋，吃著有種冷熱交織的奇妙口感。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美食，諸如脆嫩的牛百葉、排長隊的炸灌腸等等。
葉妍每樣都想嘗嘗，但礙於胃口有限，常常是買一份，和陳默分著吃。
她咬一口炸灌腸，被蒜汁兒辣的直吸氣，身旁的陳默自然地遞上剛買的北冰洋汽水，笑著說：“小饞貓。”
“哼~我才不是呢！”葉妍傲嬌的哼了一聲，片刻後又舀一勺奶酪遞到陳默嘴邊，眼睛亮亮地問：“甜嗎？”
陳默點點頭，看著她鼻尖上沾到的一點奶酪，忍不住笑了，伸手輕輕替她擦掉。葉妍的臉頰瞬間飛起兩朵紅雲，很好看。
不知不覺，天色漸暗。
胡同裡的紅燈籠依次亮起，給古老的巷子染上一層溫暖的色調。兩人走到了後海邊，冬日的湖麵結著厚厚的冰，成了天然的冰場。不少人在上麵滑冰車、溜冰刀，歡聲笑語在清冷的空氣中回蕩。他們沒去滑冰，就沿著湖邊慢慢走。
“那邊是銀錠橋，據說天氣好的時候，站在橋上能看到西山。”葉妍指著遠處一座小石橋。
“今天有點陰，估計看不到了。”陳默說。
“沒關係啊，”葉妍轉頭對他笑，路燈的光暈柔和地灑在她臉上，“能看到眼前的景色就很好了。”
“......”
兩人都沒再說話，並肩走著，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交織。葉妍悄悄把凍得有些發紅的手重新套上手套，揣進羽絨服口袋，陳默的手也在口袋裡，指尖微微顫抖，他想要衝動的握住身邊女孩的手，但卻遲遲沒有發起行動。
湖麵的冰反射著岸邊的燈光，碎金般閃爍。
“砰——啪！”
就在此時，遠處幽深的胡同裡，突然傳來幾聲略顯炸響的鞭炮聲，緊接著是幾個孩子模糊的、帶著興奮的尖叫聲和奔跑的腳步聲。聲音不算太近，像是隔了條巷子，但在兩人相對安靜的氛圍內卻顯得格外清晰。
“啊！”葉妍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驚得下意識一縮肩膀，雙手抱住腦袋，腳步也頓住了。
幾乎是一瞬間，陳默的手快過了思考。他原本插在口袋裡的右手迅速抽出，一把就握住了葉妍同樣剛從口袋裡拿出來、正有些無措地懸在腦側的左手！
隔著兩人厚厚的毛線手套，其實並不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掌心的溫度。但那緊緊一握的力道，和他手臂傳來的沉穩感覺，卻像一道無聲的屏障，瞬間驅散了葉妍那點小小的驚嚇。
世界仿佛安靜了一瞬。
遠處小孩的嬉鬨和模糊的鞭炮聲似乎被推遠了，隻剩下自己驟然加速的心跳，隔著厚厚的羽絨服，隔著兩層毛線，清晰地震動著彼此相貼的手掌。
葉妍微微仰起頭看他。
路燈的光落在他深色的帽簷下，映亮了他清秀的側臉輪廓和那雙此刻帶著關切、又似乎蘊藏著彆樣情緒的眼睛。
他握得很緊，沒有立刻鬆開的意思。
“彆怕，”陳默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些，在寒冷的空氣裡顯得格外清晰，“是小孩在放鞭炮，離得遠。”他的大拇指，隔著柔軟的白毛線手套，在她手背上極輕、極快地摩挲了一下，像是在安撫，又像是一種無意識的、更深的確認。
葉妍的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幸好有圍巾遮擋了大半。她沒有抽回手，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低下了頭。玫紅色的圍巾邊緣蹭著下巴，癢癢的，像她此刻的心緒。
陳默也沒有鬆開手。
他就這樣握著她的手，兩人之間那點微妙的距離感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鞭炮聲和這自然而然的牽手徹底打破了。他重新邁開腳步，牽著她，繼續沿著冰封的後海邊往前走。
葉妍順從地跟著，心跳依然很快，但不再是驚嚇，而是另一種陌生的、讓她臉頰發燙的悸動。她悄悄用餘光瞄了一眼兩人緊握的手。深灰與淺白的顏色交織在一起，在朦朧的燈光下，模糊了界限，一種靜謐而微甜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緩緩流淌，比任何言語都更清晰。
回到酒店附近，葉妍還在念叨：“明天我們可以去天壇看看祈年殿，那邊附近有家炒肝兒據說特彆棒！後天要是結果出來前還有時間，就去...”
陳默聽著她興致勃勃地規劃，心裡那點等待結果的焦躁早已被一種溫暖的踏實感取代。他忽然在酒店旁一家還亮著燈的小書店門口停下。
“等我一下。”
他進去很快出來，手裡拿著兩本書，一本是《京華煙雲》，另一本是《老舍散文》。
“給，”他把《老舍散文》遞給葉妍，“你那麼喜歡京城的小吃和胡同，老舍先生寫老北京的味道，最地道。”
葉妍驚喜地接過書，抱在懷裡，眼睛彎成了月牙：“謝謝！”
陳默看著她開心的樣子，自己也笑了：“早點休息。”
“嗯，你也是。”
回到各自房間，京城的冬夜早已深沉。
陳默洗漱完後站在窗前。
窗外的城市燈火闌珊，但心裡某個角落，卻像被南鑼鼓巷的紅燈籠點亮了，溫暖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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