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座上的周文瑾轉過頭，看著女兒青春洋溢的臉龐，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她穿著剪裁合體的米白色職業套裝，頭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妝容精致得體，氣質乾練而優雅。
“剛到一會兒。”周文瑾的聲音比電話裡柔和許多，她伸手幫葉妍理了理跑亂的一縷額發，“餓了吧？媽媽燉了你最喜歡的玉米排骨湯，回去就能喝。”
“嗯！謝謝媽媽！”葉妍係好安全帶，甜甜地說。
周文瑾熟練地啟動車子，平穩地彙入車流，朝著家的方向駛去。
車內彌漫著淡淡的、屬於周文瑾的優雅香水味。
行駛了一段路，車內氣氛溫馨寧靜。
周文瑾目視前方，仿佛不經意地開口，語氣帶著平時閒聊般的隨意，說：“對了妍妍，我聽你們學校馬主任提了一嘴，說你們學校下周五辦七十周年校慶？”
“嗯！是啊！”葉妍立刻來了精神。
“馬主任還說，這次學生代表發言，定了你們高二那個叫...陳默的男生？是那個和你一起參加作文競賽，最後保送北大的陳默？”
周文瑾的語氣依舊平淡，仿佛隻是隨口確認一個名字。
一聽到“陳默”兩個字，葉妍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臉上瞬間綻放出驕傲的光彩，聲音都提高了些：“對！就是陳默！媽媽我跟你說，他可厲害了！上學期的全市聯考文科第一！作文競賽全國特等獎保送京北大學！而且他性格也特彆好，特彆穩重，一點都不驕傲！雖然不是我們高三的，但我們語文老師特彆喜歡他！這次發言選他絕對是最合適的......”
她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恨不得把陳默所有的優點都一股腦兒倒出來。
但她隻顧著興奮地誇讚，完全沒有注意到，隨著她的話語，她身旁的母親，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些，指節微微泛白。
周文瑾臉上的笑容依舊保持著，但眼底的溫度卻一點點冷卻下去。
女兒那發亮的眼睛、那雀躍的語氣、那毫不掩飾的推崇...作為一個母親，尤其是一個在新聞戰線見慣了人情世故的母親，她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了。
這絕不是對一個“普通同學”該有的評價。
周文瑾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早上她接到那個電話時，她還不完全相信。
電話裡說，葉妍昨天下午上學時坐著一個男生的自行車進校，手裡還抱著玫瑰花，下午放學後兩人還在操場舉止親密......
她當時隻覺得荒謬，女兒一向懂事，哪怕保送了，平時也是學習學到天黑才回來，怎麼可能會和其他男生不清不楚？
但此刻，看著女兒提起那個“陳默”時眉飛色舞的樣子，再聯想到女兒這學期以來，確實經常中午說要和“同學”在外麵吃...
那如果她平時不是學習學到天黑才回來，而是和...
想到這，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此刻如同拚圖碎片，被女兒這熱切的態度瞬間拚湊出了一個讓她心頭發緊的畫麵——自己精心嗬護了十八年的寶貝女兒，恐怕真的被那個叫陳默的男生給“拱”了！
一股混雜著擔憂、憤怒和被欺騙感的情緒在周文瑾胸中翻湧。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多年的職業素養讓她迅速控製住了表情。
周文瑾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更柔和的笑意，仿佛隻是順著女兒的話題閒聊，聲音平靜無波：“哦？聽你這麼一說，這個陳默同學，確實是非常優秀啊！以前隻知道他和你一起參加作文競賽，保送到北大，沒想到還有這麼厲害的一麵啊。”
她頓了頓，目光依舊看著前方路況，但眼角的餘光卻牢牢鎖定了葉妍的側臉，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心和好奇，“妍妍，那你...覺得這個男生怎麼樣啊？”
“啊？”葉妍正沉浸在誇讚陳默的興奮中，被母親這突如其來的、直指核心的問題問得一愣。
她下意識地想大聲說“當然很好啊！”，但話到嘴邊，少女的矜持和對母親可能察覺的擔憂讓她硬生生刹住了車。她臉頰飛起兩朵紅雲，眼神有些慌亂地飄向窗外，聲音也低了下去，帶著點含糊：“就，就挺好的啊...學習好，人也好...”
周文瑾將女兒這瞬間的慌亂、臉紅和含糊其辭儘收眼底。
這反應，幾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她沒有立刻追問，隻是微笑著，仿佛剛才的好奇隻是隨口一提，“是嗎？媽媽就是隨口問問。妍妍，你該不會是......喜歡這個男生吧？”
她的語氣帶著點玩笑的意味，仿佛在打趣女兒，但那雙銳利的眼睛，卻透過車內後視鏡，緊緊捕捉著葉妍臉上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沒！沒有！”葉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轉過頭，矢口否認，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尖利，臉頰更是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媽！你說什麼呢！我們就是...就是關係挺好的同學！一起參加過競賽而已！”
她極力否認著，但那雙因為羞窘而格外明亮的眼睛裡，卻分明藏著一絲被說中心事的竊喜和甜蜜，嘴角甚至不自覺地微微向上彎了一下。
但就是這一閃而過的、連葉妍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竊喜表情，像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周文瑾的心。
她迅速收回目光，握著方向盤的手再次收緊，重新專注地看著前方道路，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的笑容，但心底卻無聲地、沉重地歎了口氣。
那歎息裡，有對女兒陷入情網的無奈，有對那個叫陳默的男生的審視和警惕，更有一種精心守護的珍寶可能被奪走的強烈不安。
車廂內，空調安靜地送著暖風，廣播裡播放著輕柔的音樂。
但在這看似溫馨平靜的表象下，一場關於青春、愛情與家庭界限的無聲較量，已然拉開了序幕...
葉妍還沉浸在自己小小的甜蜜和否認的慌亂中，而周文瑾的心中，卻已悄然築起了堤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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