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個男人的音樂,早已去到了他無法想象的,遙遠的地方。
“三哥,你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一件事。”陸芊芊把果籃放在茶幾上,認真地看著他。
“你去找他,是以一個資本家的身份,想去購買他的才華。”
“但他那種人,最痛恨的就是資本。你這是在用他最討厭的方式,去接近他。”
陸沉晏皺眉:“那我該怎麼辦?總不能空手去跟他談理想吧?”
“你不該去。”陸芊芊的思路清晰無比,“應該讓我去。”
陸沉晏愣住了:“你?”
“對。”陸芊芊自信地點頭,“我去,不是以‘夏音時代’說客的身份,而是以‘遠方’基金會創始人的身份。”
“我去跟他談的,不是合同,不是錢。是合作。”
“一種,能讓他的音樂,去到它最該去的地方的合作。”
陸沉晏看著眼前的妹妹,他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
她明明比自己小,但此刻,她的眼神,她的思路,卻比自己要成熟和通透得多。
陸沉晏忽然覺得,自己過去那些寵溺,是多麼的淺薄。
“好。”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你試試。”
第二天下午。
一家位於老城區的獨立書店,這裡是嵇亦辰和陸芊芊約好見麵的地方。
嵇亦辰故意比約定時間晚了十分鐘。
他想給那個據說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一個下馬威。
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一套說辭,來應付對方珠光寶氣的傲慢。
可當他推開書店的門,看到的,卻是一個穿著簡單白襯衫和牛仔褲,素麵朝天的女孩。
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靜地翻閱著一本關於戰地攝影的畫冊,側臉在午後的陽光下,顯得寧靜而專注。
沒有名牌,沒有濃妝,更沒有不耐煩。
嵇亦辰的準備落了空。
“你就是陸芊芊?”他走到桌前,語氣依舊保持著慣有的冷淡。
“嵇先生,請坐。”陸芊芊合上書,抬頭看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的眼神很乾淨,很平靜,沒有絲毫的局促或者討好。
“如果還是為了陸沉晏的事,就免了。”嵇亦辰坐下後,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不是。”陸芊芊搖頭,“我今天來,是想以一個聽眾的身份,向您請教一個問題。”
“請教?”嵇亦辰的眉毛挑了一下,有些意外。
“您在歌裡唱過,‘高牆之下,人的尊嚴,一文不值’。”陸芊芊直視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有一種超乎年齡的沉靜,“我想知道,在您看來,尊嚴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嵇亦辰愣住了。
他沒想到,對方會用他自己的歌詞,來開啟這場對話。
這讓他收起了幾分敷衍。
“尊嚴,是不被支配,是不被收買,是思想和靈魂的自由。”他下意識地回答,這是他一直以來的信條。
“說得很好。”陸芊芊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然後,她話鋒一轉。
“那如果,一個人連下一頓飯在哪裡都不知道,他還有資格談論尊嚴嗎?”
“如果一個母親,為了給發高燒的孩子換一瓶乾淨的飲用水,不得不出賣自己的身體,她的尊嚴又在哪裡?”
“如果一個民族的文化,正在被戰火和貧窮一點點抹去,他們整個群體的尊嚴,又該如何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