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停著幾輛大貨車。
旁邊,是一個廢棄的堆滿垃圾的修理棚。
葉三齊也下了車。
他心裡,總覺得不對勁。
那股沒來由的,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
他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煙盒,點上一根。
然後,裝作閒逛的樣子,慢慢朝著那個角落走去。
他躲在一輛大貨車的後麵。
隻露出半個頭。
他看見了。
角落裡,除了那對男女,還有另外三個人。
三個一看就不是善類的男人。
他們圍在一起。
交易的中心,正是那個不會哭泣的嬰兒。
“就是這個?”
一個刀疤臉男人問。
他伸手,粗暴地掀開了繈褓的一角。
露出了嬰兒,那張小小的,皺皺巴巴的,布滿淚痕的臉。
“嗯,是個女娃。乾淨得很。”
抱孩子的男人,諂媚地笑著。
“路上沒出什麼事吧?”
刀疤臉又問。
“能出什麼事。就是愛哭,吵得人頭疼。”
“哭才好。說明,有勁兒。能養活。”
刀疤臉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
信封看著很厚。
他扔給了抱孩子的男人。
“錢貨兩清。你們可以滾了。”
抱孩子的男人,接過信封,快速地數了數。
臉上,露出了貪婪的笑容。
他把信封塞進懷裡。
然後,毫不留戀地將懷裡的嬰兒遞了過去。
就像遞過去一件剛脫手的二手貨物。
人販子!
這三個字,像一道閃電劈中了葉三齊的腦子。
他渾身的血,瞬間湧上了頭頂。
他想起了村裡,那個因為孩子被拐走,而哭瞎了眼睛的鄰居。
想起了電視上,那些父母,舉著照片,撕心裂肺的模樣。
他懷裡揣著的工錢,很重。
但此刻,他覺得,那個被當成貨物交易的嬰兒,更重。
重得,讓他無法呼吸。
無法,再躲下去。
理智告訴他,彆管閒事。
這些人,是亡命之徒。
他一個人,鬥不過他們。
他還有家。
他死了,張翠蘭怎麼辦?
可是,他的腳,卻不聽使喚。
他的胸口,有一團火在燒。
燒掉了他所有的怯懦和顧慮。
他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大事。
他就是一個在工地上,出賣力氣的普通工人。
他老實,本分。
甚至有點,窩囊。
但今天,他不想再窩囊了。
他扔掉手裡的煙頭。
用腳,狠狠地碾滅。
然後,他從大貨車後麵,衝了出去。
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吼了一聲。
“人販子!抓人販子啊!”
葉三齊的聲音,在空曠的服務區裡炸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那幾個正在交易的男人,全都愣住了。
他們的臉上,先是錯愕,然後是驚慌。
葉三齊沒有停。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直直地衝了過去。
他的目標,很明確。
那個在刀疤臉手裡的嬰兒。
刀疤臉反應最快。
他罵了一句臟話,轉身就想跑。
葉三齊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常年搬磚扛水泥的手,像一把鐵鉗。
刀疤臉吃痛,手一鬆。
繈褓,掉了下來。
葉三齊想也沒想,撲了過去。
他用自己的身體,墊在了下麵。
將那個小小的生命,穩穩地接在了懷裡。
地麵上碎石子,硌得他後背生疼。
但他顧不上了。
混亂,徹底爆發。
之前那對男女,尖叫一聲,分頭逃竄。
另外兩個男人,也作鳥獸散,消失在貨車後麵。
刀疤臉掙脫了葉三齊,也跟著跑了。
他們不敢停留。
“人販子”這三個字,是他們的催命符。
服務區裡,亂成一團。
有人在喊。
有人在看熱鬨。
更有幾個善良的行人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