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背著書包,從教室裡出來。
他有一把黑色的,長柄的舊雨傘。
他看到了她。
看到了她平靜地望著窗外,那個單薄的背影。
他走了過去,在她身邊站定。
“雨太大了。”
他說。
葉若溪沒有回頭,隻是“嗯”了一聲。
然後,蘇陽把那把黑色的雨傘,硬塞進了葉若溪的手裡。
“給你用。”
沒等葉若溪反應過來,他就背著書包,一頭衝進了雨幕裡。
像一隻急著歸巢的鳥。
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肩膀。
他跑得很快,背影很快就模糊在了雨中。
葉若溪站在原地,手裡還握著那把帶著他餘溫的傘。
她低頭,看著這把傘。
傘柄上,有一些磨損的痕跡。
是一把他用了很久的傘。
她站了很久。
直到走廊裡的人,都快走光了。
她才撐開傘,走進了雨裡。
雨很大。
傘也很大。
把她整個人,都罩在了下麵。
為她隔絕了,整個世界的風雨。
第二天。
蘇陽的課桌上,多了一把黑色的,折疊整齊的長柄雨傘。
天氣,越來越冷。
葉若溪身上的衣服,卻始終沒有變厚。
永遠是那件,單薄的洗得有些發白的初中校服。
蘇陽看著她坐在座位上,肩膀因為寒冷,而微微縮著。
他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地紮了一下。
那天下午放學,他沒有立刻回家。
他等到教室裡的人都走光了。
才走到葉若溪的座位旁。
他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沒有像上次那樣蓋在她身上。
而是,把它搭在了她的椅背上。
然後,他把自己的書包,放回座位。
製造出一種,他隻是去上了個廁所,馬上就會回來的假象。
他快步走出教室,躲在走廊的拐角,偷偷地看。
葉若溪回來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椅背上那件,不屬於她的外套。
她愣住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蘇陽空著的座位,和座位上的書包。
她明白了。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
也沒有,去碰那件外套。
過了一會兒,她隻是坐下來,從書包裡拿出課本。
開始做題。
仿佛那件外套,是空氣。
蘇陽在拐角處,站得腿都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回去,還是不該回去。
他怕自己一回去,她就會立刻把衣服還給他。
晚自習的預備鈴響了。
他不能再等了。
他硬著頭皮,走了回去。
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葉若溪,也始終沒有回頭。
隻是,當晚自習上到一半時。
蘇陽用眼角的餘光,瞥見。
她悄悄地,把那件外套,從椅背上,拿了下來。
然後,輕輕地,蓋在了自己的腿上。
那個動作,很輕,很輕。
像怕驚動了,棲息在枝頭的蝴蝶。
蘇陽的心,在那一刻,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然後,是巨大的、無法言說的喜悅。
像冬日裡,喝下了一口熱湯。
從胃裡,一直暖到了心裡。
他低下頭,嘴角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
這樣的默契,成了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