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窗,一股冷風灌了進來,讓她打了個寒顫。
窗台上,放著一個半舊的布袋。
裡麵是冒著熱氣的飯菜,和一杯感冒衝劑。
她把東西拿進來。
關上窗,拉上窗簾。
她沒有開燈。
就在黑暗裡,一口一口地,吃掉了那個飯盒裡的飯菜。
米飯帶著熱氣,吃到胃裡,暖洋洋的。
暖得,讓她的心抽痛起來。
她將那杯衝劑,喝得一滴不剩。
然後,把自己重新裹進被子裡。
一夜無夢。
第二天,她退燒了。
她把飯盒和杯子,洗得乾乾淨淨。
放回那個布袋裡。
在上學前,走到對麵,給蘇陽送了回去。
蘇陽看到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蘇陽剛想說點什麼。
葉若溪卻隻是將把那個乾淨的布袋,輕輕地還給他。
然後,頭也不回地上學去了。
整個過程,沒有一句交談。
沒有一個眼神的接觸。
蘇陽看著那個布袋,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但他又覺得,這樣,就很好。
至少,她接受了。
至少,她好了。
生活和學習,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
然而,這種平靜隻維持了一小段時間。
張翠蘭再也受不了食堂的辛苦。
每天彎著腰摘菜,腰酸背痛。
每天對著油膩的碗碟,心煩意亂。
她再一次把主意打到葉若溪頭上。
“我是你媽!讓你幫我乾點活,天經地義!”
上一次的拒絕,換來的是張翠蘭變本加厲的糾纏。
她不敢在學校裡大鬨。
怕丟了這份工作。
但她有的是辦法,折磨葉若溪。
她每天在家裡辱罵她,不讓她安心學習。
葉若溪最終妥協了。
她不想再把事情鬨大。
而且,她真的拿自己的母親沒有辦法。
她唯一想要的,是安安靜靜地熬過最後這兩年多時間。
晚自習結束後。
彆的同學,都背著書包,結伴回家。
而她要逆著人流,走向那個燈火通明卻冰冷的地方,食堂後廚。
堆積的餐盤,在水池裡散發著油汙和剩飯的餿味。
“快點洗!磨磨蹭蹭的,想偷懶是不是!”
張翠蘭就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嗑著瓜子,監視著她。
“告訴你,洗不完,今天就彆想回家睡覺!”
葉若溪什麼也沒說。
她挽起袖子,把手伸進冰冷刺骨的水裡。
那雙剛脫離勞作不久的手,再一次開始一遍一遍的機械勞動。
從那天起,葉若溪再也沒有和張翠蘭一起吃過飯。
她對那個女人,最後的一絲幻想,也破滅了。
那個食堂,對她而言,不再是溫暖的港灣。
隻是另一個,需要她出賣勞力,換取片刻安寧的牢籠。
她又回到了,啃饅頭的日子。
她的心,比饅頭更冷、更硬。
蘇陽很快就發現了異常。
晚自習後,他再也等不到,那個和他一起走出校門的,熟悉的身影。
他悄悄地跑到食堂附近。
他看見葉若溪,在後廚昏暗的燈光下。
瘦小的身影,淹沒在餐盤堆裡。
他看見張翠蘭,像個監工一樣,在旁邊指手畫腳。
那一瞬間,蘇陽的血,衝上了頭頂。
他想衝進去。
想把葉若溪,從那油膩的水池前,拉出來。
想指著張翠蘭的鼻子質問她,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但是,他不能。
他死死地攥緊了拳頭。
他知道,他衝進去,隻會讓葉若溪的處境更艱難。
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無力。
簡單的陪伴,熱乎的食物。
在殘酷的現實麵前,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他幫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