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衣、她的發、她的臉皆有濕氣,素手一摸儘是冰涼一片,堪比她此時的心境。
“你方才過來時,沒有人看到吧?”她問夏蟬。
夏蟬搖頭,“姑娘放心,奴婢小心著呢。”
她點點頭,望著夜色中的流芳小築,慢慢地勾起嘴角。
*
燈火通明的院子,半映在細雨灑霧般的水中,煞是朦朧好看。遠遠望去,像是黑暗中的一方明台,令人心生向往。
暖如春夏的屋內,除了玉敬良,玉家所有人都在。
玉晴雪的頭發濕答答地滴著水,那水珠子滴落在海棠紅的鬥篷上,暈開一團又一團的水漬。鬥篷是玉流朱的,且是開年後新製的樣式。
玉流朱手裡拿著一塊乾爽的大布巾,正準備親自幫她絞乾頭發。
她渴望著,欣慰著,卻推拒,“棠兒,我自己來吧。”
“姑姑,你說有人推你下水,那你可有看清那人是誰?”玉流朱凝著秀眉,上手的同時問道。
這話一出,其他人皆驚。
謝氏忙問,“晴雪,是何人推的你?”
玉晴雪心下遲疑,先前她剛被人救起時,心神驚懼駭然,極度的惶恐不安之下說出自己是被人推下水的事。
這會兒的工夫,理智戰勝所有的不安,她開始猶豫和思量。
玉流朱見她遲遲不語,以為她是沒看清人,道:“姑姑,那人是誰,你若是沒看清,或者是不確定,我現在就將府裡所有的下人全部叫到一處,讓你好好辨認。”
若是以前沈琳琅必會覺得自己的女兒穩重成事,而今看著自己親自帶大的孩子與彆人親近,隻覺得這些年來付出的所有心血全都成了無用功,說不出來的憤怒。
“棠兒,你是覺得我治下不嚴,還是我容不下你姑姑?”
這話就重了,玉流朱立馬紅了眼眶。
玉之衡和玉敬賢父子二人雖未說什麼,卻同時皺起眉來。他們皺眉的不止是這件事本身,而是沈琳琅的態度。
沈琳琅對玉流朱這個女兒,說是千嬌萬寵亦不為過,平日裡連大聲都不曾有過,何況這樣的質問。
“娘,您今日是怎麼了?棠兒也沒有說錯,您何至於如此生氣?”玉敬賢不解著,卻明顯感覺到母親和妹妹之間的不對勁。
這些年玉敬良常住將軍府,他們一家四口和和睦睦,從未像今日這般。
謝氏有心緩和,隻能從玉晴雪下手,“晴雪,你受了驚嚇,莫不是記錯了?”
玉晴雪垂著眸,瞳孔不停地收縮著。
她此時也有些懷疑,懷疑自己當時是不是因為太過惶恐而花了眼。如果真是眼花,倒是虛驚一場,倘若真是那個孽障……
思來想去,不管是與不是,她都不能說。
將將抬起眼皮時,突然對上一雙大而黑漆的眸子,內裡幽火亂竄,一片陰冷,配著木然的臉,極其的詭異。
更為驚悚的是,那張詭異的臉扯了扯,似撕碎的畫皮,露出森森的牙舌似笑非笑,如同地府裡前來索命的豔鬼,乍見之下令人魂飛魄散。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