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聞叔叔。”我囁嚅著喊道。
聞朝司命笑容和藹可親,袖間金縷折射出微末光芒,他的十指上都纏繞著紅線,隨著手指的動作紅線也隨之擺動。
我一時想起了那個古怪的夢境,夢中之人的中指上也纏繞著紅線,那雙手總是出現在一些讓人難為情的場景裡——我臉頰燒紅地低頭,生怕司命注意到我的異樣,聞朝司命笑道,“一直忙於其他,錯過了你好幾次生辰,連件像樣的禮物也沒準備。”
我連忙說沒關係,然後想起了什麼將自己胸前的長命鎖取出,說來奇怪,剛才還發燙的現在又不燙了,長命鎖被一條細細的銀鏈子拴住,我遲疑道,“聞叔叔,這個…你知道它為什麼會一直發燙嗎?”
司命眯著眼看了會,伸手接過我的長命鎖,這長命鎖我貼身戴了幾年,銀鎖上還帶著我的體溫,司命摩挲著我的銀鎖,因為不能摘下來我隻得微微低著頭以便司命觀摩他送出去的長命鎖,但這樣一來我們離得就有些近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了聞朝司命七年前來拜訪九重山,那時我正一個人在後山裡玩耍,摘了許多新鮮的野花捧在懷中,我耍賴不想走路,白澤就把我叼到背上,我騎著白澤祥獸漫山遍野地跑,直到玩累了在它背上睡著,白澤就載著我慢悠悠地往回走。
當我捧著滿懷的鮮花興衝衝地敲開父親書房的時候,看見裡麵坐了個從未見過的人,我驚奇地看了好幾眼他的白發,父親喚他“司命”,那被稱作“司命”的男人笑著將一把長命鎖遞到了我的手裡,我不安地看了眼父親,發現他沒有阻止我。
司命掐指算了下,笑道,“真巧,趕上小姑娘生辰了,出門得急身上沒帶什麼好東西,不如送你段緣法吧。”
我其實沒聽懂他口中的“緣法”是什麼意思,但我想了想,將手中的花塞進了他的懷裡,我煞有介事道,“那我把這個送給你。”
司命大概是第一次被人送花,他微微發怔,眉眼蕩開笑意,“嗯,謝謝你的禮物。”
父親說司命掌管世間萬千因果緣法,我不知道這麼厲害的人來九重山是做什麼的,不過他沒有說錯,那天的確是我的生辰,連我遠在天涯海角的三位哥哥都寄了信回來。
司命望著我忽然“咦”了聲。
“坎離相薄,天喜臨宮,藤澤困之……”司命撥了撥手中的紅線,他再次看向我時目光裡似乎多了些彆的東西,我往父親身後躲了躲,司命頓了頓,道,“天尊……”
“不必再談。”天尊淡淡道,他幫我係好長命鎖,我不安地動了動脖子,司命果真沒有再說什麼了。
“這長命鎖是我分離出的一段緣法,但已與我無關係,它現在與你緊密聯係,甚至可以窺見你的命運……也就是說它能幫你找到與你命運緊密相連之人。”司命道。
與我命運緊密相連?
我百思不得其解,除了我的家人還有誰?司命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不是我靠近他長命鎖才會發燙,而是當時附近恰好有一個會與我命運緊密相連的人。
“是什麼樣的命運?”我好奇地問道。
司命看了我好幾眼才慈和笑道,“情緣。”
我緩緩地“啊”了聲,紅暈從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頸,我呐呐道,“那、那它還能找到嗎?”
“聽天由命。”司命拂了拂衣袖,將我的長命鎖放了回去,我還沉浸在這一句“情緣”中而沒注意到他的動作。
司命邀請我去他的輦車做客,但我還要在原地等纓真師姐,她說去去就回讓我找個地方等她但都半天了也沒見她回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現在是“離家出走”的狀態,被長輩在外麵抓到就算了,要是司命把我送回父親身旁然後父親要把我送回九重山怎麼辦?
“師姐!”我遠遠的看見一道紅裙身影,纓真很快落在我的身旁,她露出客氣但疏離的笑,“聞朝司命。”
司命笑聲藹然,目光如山澗之泉,霜發似雪,一身清氣,與纓真交談時幾乎像個真正的仙人。
直到他離去纓真才追問我怎麼回事,當我解釋完前因後果卻發現纓真摸著下頷露出了個古怪的笑容,“想不到下山一趟還真給你找了個情緣出來……嘿,山上那群小子又要想不開上吊了。”
“師姐?”
纓真以拳抵唇清咳了聲,“走走走,你不是對那個李折光好奇嗎,我特意去翻了百家名單,這天字乙等一百零一號台就是他的擂台,咱們去湊個熱鬨。”
神鳥停在坊市門口吸引了一堆人駐足,但無人敢上前,隻因那旁邊站了位麵色陰沉似水的赭衣少年,須臾,神鳥清脆地鳴叫了聲,司命走來順道喂了它們幾粒靈丹。
言勝麵無表情道,“您偷偷跑去哪兒了?”
司命正色道,“與故人敘舊,一時忘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