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嶄微微抬頭,卻看到葛元春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寫滿了欲言又止和心不在焉,於是問道:“師父你有什麼話直接講就好。”
猶豫片刻,革元春還是開口問道:
“他......還活著麼?”
說此話時,葛元春目光緊緊盯著街道的深處,儘管那裡黑漆漆的一片,但他還是在很努力地看,試圖從那邊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
王嶄當然知道師父說的是厲黃秋,心中突然升起調侃之意,於是故作輕鬆道:
“你說大師兄嗎?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師父的麵容重返25歲,讓他感覺少了一些邊界感,所以同齡之間開些玩笑,也無傷大雅。
葛元春聽聞此言,身形明顯一怔。
在剛剛戰鬥接近尾聲的時候,他也進入了重聚靈氣的重要階段,無奈隻能將神識都收了回來,也就無法判斷藥王石臼之外的情況。
半晌,革元春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是一味地駐足觀望,嘴裡小聲念叨著:“哦,如此......甚好,他心已入魔,注定再無改邪歸正的可能,死得好,他就該死。”
王嶄抱著雙臂,意味深長地欣賞著師父的心口不一,感覺十分有趣。
他很好奇,師父在感情上為何如此含蓄,這是正道之人的通病嗎,還是華夏自古以來的文化沉澱?
似乎那些規矩框住的不止是他們的行為,同時也框住了內心的純粹。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葛元春直到現在都沒有徹底放棄厲黃秋,一直想要把他從深淵之中拉上來,嘴裡說的“厲黃秋該死”,也隻不過是對大弟子的恨鐵不成鋼罷了。
換句話說,隻要厲黃秋低個頭,說一句“師父,弟子錯了”,葛元春絕對可以既往不咎。
反過來看,厲黃秋也是一個德行,他其實也在等待,等待師父和他解釋自己作為掌門身不由己,等待師父給他一個台階下。
彆人不知道,但王嶄心裡卻很清楚,這個大師兄根本沒有徹底失去理智,也沒有徹底墜入所謂的邪道。
從今晚兩人動手之前的對話之中就可以知道,他心底還留存著一部分善念,隻不過是被嫉妒和仇恨蒙蔽了雙眼,再加上他那易碎的玻璃心,以及周勳的教唆引導,才會越來越離譜。
師徒二人為了所謂的麵子,如同即將離婚的中年夫妻,一直強到了今天這樣的局麵。
對此,王嶄唏噓不已,他有著不同的人生理念。
人生短短數十載,如果一直這麼壓抑著心中所想,將會有多少遺憾。
在情緒成為快消品的年代,“滿足感”儼然已經被列入奢侈品的行列。
餓了就吃,困了就睡,喜歡就靠近,反感就遠離,這才是拒絕內耗的正確方式。
想那麼多乾嘛呢?心裡有苦說出來不就好了嘛?
一味的壓抑內心,隻會讓原本簡單的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
王嶄雖然對這二人都能理解,但如果下次遇到厲黃秋,他還是會不留餘力地去斬殺對方,今日確實是真氣透支才放任對方離去,一碼歸一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