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黑得像沒洗乾淨的鍋底。
天上人間的那份拍賣公告,哪裡是往湖裡投了一顆巨石?
這分明是往一個擠滿了食人魚的池子裡,扔了一整頭流著血的牛!
一時間,整個汴京城都彌漫著一股“快來吃肉啊”的瘋狂氣息。
公告上那十個被朱砂圈出來的地名,揚州、泉州、成都府……
哎喲喂,那哪是地名?
那分明是十個寫著“人傻錢多速來”的巨大金元寶,正對著天下所有的野心家搔首弄姿。
這些地方,可不光是商人們眼裡的提款機。
那更是兵家必爭的……提款機!
一場圍繞著誰能有資格幫駙馬爺數錢的戰爭,就這麼悄無聲息,又鑼鼓喧天地打響了。
京城,樊樓。
雅間裡亮如白晝,氣氛卻比冰窖還冷。
一個胖得像彌勒佛的商人,哆哆嗦嗦地端著茶盞,裡麵的茶水跟著他的肥肉一起蕩漾。
“我的親娘嘞,你們聽說了嗎?”
“就揚州那個名額,城裡那幾個賣鹽的,關起門來已經開了三回會了!”
“聽說桌子都掀了兩張,椅子腿都掰斷了!”
“這哪是去賺錢,這簡直是去玩命啊!”
他對麵一個瘦得像根竹竿的商人,發出一聲堪比指甲刮玻璃的冷哼。
“嗬,玩命?”
“王兄,不是我說你,你這格局,也就針尖那麼大點兒了。”
“你隻看到了掀桌子?”
瘦高商人撇了撇嘴,一臉“你還是太年輕”的表情。
“泉州港那個名額,你猜怎麼著?”
“那幾個在海上跑船、跟猴子和黑炭們做生意的商會,早就放話了!”
“誰敢跟他們搶,他們就敢讓誰家的船,去龍王爺家裡喝茶,而且是單程票,不報銷的那種!”
胖商人“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剛喝進去的茶水差點從鼻孔裡噴出來。
“這麼狠?”
“官府呢?官府就不出來主持一下公道?”
瘦高商人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個剛從村裡進城的傻麅子。
“官府?”
“你睡醒了沒有?”
“這生意是誰的?是駙馬爺的!”
“背後站著誰?是蔡太師!”
“哪個當官的嫌自己腦袋上的帽子太穩,敢來插一腳?”
“再說了!”
他壓低了聲音,湊了過來,活像一條準備咬人的毒蛇。
“這叫什麼?這叫商業內部矛盾!”
“講究的是一個財大氣粗,和一個拳腳功夫!”
“誰的錢袋子比較鼓,誰的保鏢比較虎,誰說了就算數!”
“我再告訴你個秘密……”
“我可聽說,有幾個手裡捏著兵權的將軍,都派了自家的侄子外甥來京城了!”
“你猜猜,他們是來旅遊觀光的,還是來競標上崗的?”
胖商人的臉,“唰”一下,白得像剛出鍋的饅頭。
原來……兵家必爭之地,是這個意思啊!
這哪是商人搶生意,這分明是黑社會、白社會、海外社會聯合舉辦的全武行啊!
與此同時,陳森的書房裡。
巨大的地圖上,十個紅圈像是十個滾燙的爐子,映得他眼睛裡的小火苗“蹭蹭”直冒。
李明軒站在一旁,像個沒有感情的報幕機器。
“……主公,蘇州的孫家和杭州的錢家,已經乾起來了。”
“孫家買通了錢家的一個管事,想偷他們的商業機密。”
“……成都府那邊,蜀中唐門也派人來了,說是對咱們的業務很感興趣,想為家族產業多元化發展添磚加瓦。”
陳森靜靜地聽著,手指在地圖上“揚州”那個圈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篤、篤、篤。
他腦子裡,已經自動播放起了那些商人為了搶地盤,互相揪頭發、扯胡子的搞笑畫麵。
“對!就是這個味兒!”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壞到流油的弧度。
“打!都給我往死裡打!”
“打得越熱鬨,鬨得越狗血,我這個莊家看戲才看得過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