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李明軒剛剛被老板上完“資本家必修課”,正一肚子震撼沒處發泄,此刻被人打斷,語氣自然好不到哪去。
小廝哆哆嗦嗦地指著座位區,話都說不利索了:“太歲頭上……有人用小鏟子動土了!”
李明軒眼皮猛地一跳,一股無名火竄了上來,怒喝道:“講人話!”
“有人……有人把三十二號和三十三號的座位牌,給對調了!”
這話一出,李明軒的臉瞬間黑如鍋底。他幾乎是咬著牙問道:“三十二號是河北孫家,三十三號是河南趙家?”
“是……是的……”
“我——”李明軒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這兩家的狗在街上遇見了都得互相吠半個時辰,誰這麼缺德,把他們倆往一塊兒湊?存心想讓咱們這兒開業第一天就見血嗎?”
“是……是趙家的人……”小廝的聲音已經細若蚊蠅,“他們……他們花了五十兩銀子,收買了個打掃的雜役,讓他乾的……”
“五十兩?”
李明軒被氣得差點笑出聲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了在這麼重要的場合惡心一下死對頭,就隻肯花五十兩銀子?
“他們趙家的格局,也就值這個價了!”他怒罵一句,再也顧不上彆的,幾步衝到陳森麵前,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老板!趙家不講武德!他們想在咱們的地盤上玩陰的!”
陳森依舊閉著眼睛,仿佛置身事外,對外界的紛紛擾擾充耳不聞,不知道是在凝神靜聽這空曠大廳裡的回響,還是已經去跟周公的女兒約會了。
他隻是淡淡地,從唇齒間吐出四個字。
“將錯就錯。”
李明軒又愣住了。這熟悉的配方,這該死的、讓人無法反駁的智慧。
他試探著問:“您的意思是……”
陳森終於慢悠悠地睜開了眼,那雙漆黑的眸子裡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說“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還不懂?”
“把號牌換回來,這叫撥亂反正,是咱們的規矩。”
他頓了頓,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然後,把趙家的座位,調到孫家屁股後頭那一排去。”
陳森的目光投向那兩排空蕩蕩的座椅,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戲的笑容。
“你覺得,是讓他們像兩隻鬥雞一樣,當著所有人的麵互相啄毛有意思?”
“還是讓孫家坐在前頭風風光光地吃肉,趙家坐在後頭,看得見,摸不著,聞得到錢味兒,卻隻能乾瞪眼,心裡更癢癢?”
他轉回頭,看著已經徹底呆住的李明軒,一字一句地為他解惑。
“這就叫,我看不慣你,卻又乾不掉你,最後還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你,和我一起共同建設咱們天上人間的美好明天。”
李明軒隻覺得一道天雷從頭頂劈下,瞬間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之前那股子怒火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脫力的崇拜。
李明軒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老板這番操作,已經不是殺人誅心那麼簡單了,這簡直是誅完了心,還要把屍首拖出來,掛在城樓上鞭屍示眾啊!
他好不容易才從那股子混雜著崇拜與驚懼的情緒裡緩過神來,小心翼翼地躬身問道:“那……老板,那個被收買的雜役,還有趙家的管事……?”
陳森輕輕擺了擺手,那動作隨意得仿佛隻是在拂去衣袖上的一點微塵,語氣更是輕描淡寫,像是在評價今天的天氣:“送他們去城外挖渠吧,也算是為汴梁城的排水係統做點貢獻。”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覺得這個處置還不夠圓滿,又補充了一句,像是在教導,又像是在宣判。
“順便告訴他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自己動歪腦筋換來的體力活,這買賣,不算虧。”他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溫度,“我不希望在我的韭菜地裡,聽到任何不和諧的雜音。”
“是!”
李明軒重重地應了一聲,隻覺得胸中那口被趙家點燃的惡氣,此刻已經儘數化作了對自家老板的無限敬仰。他領命而去,腳步都比來時輕快了不止一分。
跟著這樣的老板,還愁沒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