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一聲快過一聲,擂鼓一般。
孫家主終於開口了,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交代遺言般的沉重與決絕,一字一頓,清晰地砸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我孫家!”
他頓了頓,枯瘦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下。
“拿我們兩淮鹽場,未來十年,挖出來的每一粒鹽……作保!”
此言一出,人群中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但又被他下一句話生生扼了回去。
“今天!”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高台,“這揚州代理權,要是拿不下來!”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
“我孫家,從此金盆洗手,回家種地!”
轟!
如果說剛才那句“一百三十萬”是一道天雷,那這番話,就是一場將整座“天上人間”都掀翻過來的劇烈地震!
整個大廳,徹底炸了!
“瘋了!這老頭瘋了!”
“拿兩淮鹽場未來十年的出息作保?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那是能活活堆出一座銀山來的家業!”
“這哪裡是競拍啊!這是賭命啊!用祖宗十八代傳下來的基業,去賭一個聽都沒聽過的新玩意兒?這姓孫的絕對是失心瘋了!”
這種不要命的玩法,讓現場的氣氛,瞬間飆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讓人窒息又莫名興奮的高潮!
孫家主那番賭上祖墳冒青煙的宣言,好比往滾開的油鍋裡扔了一大塊冰坨子,直接把整個競拍現場給炸翻了天。
所有人都被他這股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大概率是我死”的狠勁兒給嚇得一愣一愣的。
李家代表那張傲慢得能拿來當搓衣板的臉,此刻的表情比走馬燈還精彩。
青一陣,白一陣,最後定格在一種混雜著暴怒與驚懼的醬紫色上。
他死死盯著孫家家主,眼神裡寫滿了“你這瘋子是不是出門沒吃藥”的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藏不住的、發自內心的慫。
他可以不把錢當錢,用幾十上百萬兩銀子來砸人取樂,那是因為他有這個資本。
但他不敢不把祖宗的牌位當牌位啊!拿整個家族未來十年的命脈去賭?他沒這個膽子,他爹會親手打斷他的腿。
至於張員外,那更是肉眼可見地癱軟了下去,像一坨被正午烈日曬化了的牛油,順著椅子一點點往下滑。
他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什麼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他連遭殃的資格都沒有,頂多算個被神仙鬥法的餘波崩暈過去的螻蟻。
他腦子裡嗡嗡作響,什麼揚州商人的臉麵,什麼咽不下這口氣,全都在那句“一百三十萬”和孫家主的豪賭宣言麵前,碎成了齏粉。
他知道,這場神仙局,已經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了。
一百三十萬兩?這個數字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力範疇,變成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符號,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上,讓他連呼吸都覺得費力。
更何況,人家孫家那老頭子是把祖宗的命根子都掏出來押在了桌上,他張某人拿什麼去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