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黎悅自母親去世後，過得第一個聖誕節。
她和萊維去看了點燈儀式，又買了一杯熱可可，在家附近的公園長椅上，並肩而坐，悠然的聽著遠處傳來的聖誕歌曲。
“伊莎。”萊維捧著手裡的熱可可，忽然開口。
“嗯？”
“明年……”他的臉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害羞，紅暈從臉上蔓延到了脖頸，“明年還能一起過聖誕節嗎？”
說這話時他眼神飄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黎悅。
“好啊！”黎悅一口答應。
聽到是肯定的答複，萊維連忙興奮的轉過臉來，“你答應了？真的嗎？”
“嗯！”明年這個時候，他們兩個不出意外已經考上了大學。
黎悅想，下一次聖誕她一定不會再忘記給萊維準備禮物了。
嗯……不如這兩天給他補一個？
送什麼好呢？
然而第二天她再見到萊維，卻是在醫院的太平間外。
接到電話趕來的黎悅，遠遠就看到了那道佇立不動的熟悉身影。
“萊維！”她快步來到他身邊。
萊維沒有馬上回應，他就像是斷了線的木偶，默不作聲的低垂著頭，被抽走了所有活力。
他衣著有些淩亂，外套依然是昨天見他時穿的那一件，皺巴巴的掛在身上，黎悅握住他垂在兩側的手，入手的冰涼令她忍不住一驚。
她抿著唇，又小聲的喚他：“萊維？”
他在電話裡隻是反複的哽咽祈求她來一趟醫院，甚至都不記得說明發生了什麼事，現在黎悅見他這副心如死灰的樣子，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
萊維終於有了反應，他動作遲緩的抬起頭，像個將行就木的老人，昨日還如寶石一樣璀璨的綠眸黯淡無光，裡麵布滿了紅血絲，看不見一絲的生機。
目光凝滯在她的臉上時，他終於開口，聲音滿是喑啞：“伊莎。”
“她死了。”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我沒有媽媽了。”
他含糊不清的嗚咽道：“我再也沒有家了。”
不好的預感成了真，黎悅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的呼吸一滯，不知該作何反應。
關於萊維的母親，他自己從沒跟她提起過。她就隻能從其他人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一個，美貌、拜金、作風奢靡又不負責任的形象。
可她再怎麼樣都是萊維的母親。
同樣經曆過喪母之痛的黎悅，倏地也紅了眼眶，她上前一步，傾身擁住了萊維。
“不會的。”她埋進他的懷中，“以後，我會是你的家人。”
萊維沒說話，隻是慢慢收緊了手臂。
……
後來黎悅才知道，萊維的母親是死於違禁品吸食過量。
就在聖誕節那晚。
薩莉·希爾，她在萊維很小的時候也對他好過很長一段時間。
當時她還年輕，一直輾轉於各個富豪身邊，將他丟給保姆後就很少歸家，但也會時不時給他帶回禮物，偶爾心情好時還能抱抱萊維。
直到某一天下午，她突然衣著狼狽的回來，將家裡的東西砸了個精光。
在萊維怯懦的伸手想要安慰她時，薩莉雙手鉗住了他的肩膀，然後著魔似的不停重複道：“你是他的孩子！你就是他的孩子！”
肩膀被扼的生疼的萊維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也就是從那時起，薩莉對萊維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除了每月微薄的撫養費，她甚至懶得回來看一眼。
等到萊維年滿14歲，有了養活自己的能力，她更是連學費都不再提供，完全放任他自生自滅。
上一次萊維見她還是在半年以前，她因為酒駕被關了進去，警察打電話給他，讓他來交罰金以及保釋金。
萊維還記得當時的薩莉渾身酒氣，趾高氣昂的讓他以後要給她這個母親儘孝。
沒想到再見麵，她就變成了冷冰冰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