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幕深沉，濃稠的墨色在天際洇染開來。
細密的雨絲悄然飄落，起初隻是輕輕叩擊著窗戶，發出細微的聲響，漸漸地，雨聲愈發磅礴，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水幕之中。
黎悅在睡夢中翻了個身，眉頭微微皺起，被這逐漸變大的雨聲擾得有些煩躁。
下雨了，好吵。
這是黎悅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唯一的念頭。
黑暗中，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隻覺得喉嚨乾渴得厲害，便決定起身去客廳倒杯水喝。
客廳裡沒有開燈，隻有透過窗戶灑進來的微弱月光，在地上勾勒出一片片光影。她剛走到客廳，就借著那黯淡的光線，瞧見沙發上躺著一個人。
黎悅微微一怔，定睛看去，才發現是盛亭舟。
他的領帶被隨意地扯開，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外套被丟在一旁，整個人斜靠在沙發上，俊美如雕刻般的五官被月光蒙上了一層輕紗，即便在睡夢中卻依舊輕皺著眉頭。
桌上放著一台筆記本，旁邊散落著一疊文件，電腦旁的咖啡杯裡還殘留著已經冰涼的液體，氤氳的水汽早已消散，隻留下杯壁上殘存的淡淡痕跡。
看樣子昨天道了晚安以後，有人在這裡工作到了深夜。
明明在飯桌上外公外婆才說的，讓他多放鬆多休息，他也答應了。
騙子。
這樣想著，沒了睡意的黎悅歎了口氣。
“亭舟哥。”黎悅走近沙發，彎下身輕聲喚道。
沙發上的人眼皮動了動，沒醒。
他熟睡的樣子令黎悅都有點不忍心繼續叫了，然而這裡沒有毯子，開著空調這麼睡，萬一感冒了怎麼辦？不把人叫醒總不能指望她把他搬回房間吧？
再說他一米八幾的大高個這麼歪著在沙發上睡一晚上，她真得擔心明天他還站不站的起來。
於是她略微提高了音量，“亭舟哥，醒醒，回房去睡。”
盛亭舟緩緩睜開眼睛，眼神還有些迷茫，在看到黎悅的那一刻，才逐漸清醒過來。
他坐起身，揉了揉太陽穴，聲音還帶著沙啞：“悅悅，你怎麼起來了？”
“被雨聲吵醒了，起來喝點水。”黎悅的目光落在盛亭舟稍顯疲憊的臉上，“讓我早點睡，結果自己在這裡忙到這麼晚？”
她語氣中顯而易見的怒意令盛亭舟頓了頓，猶豫片刻後，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垂眸，抿著唇道：“抱歉。”
“我不是在怪你，你為什麼要道歉？”她看向桌上淩亂攤開的文件，還有那冷掉的咖啡，心裡不禁泛起一絲心疼。
“你要是忙的話，今天白天就好好休息吧，我陪著外公外婆就好。”
她走到飲水機旁，接了兩杯溫水，將其中一杯遞給盛亭舟，“先喝點溫水吧，冷咖啡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他熬夜的頻率估計與自己不相上下，又喜歡喝冷咖啡，這身子就是鋼鐵俠來了也頂不住。
盛亭舟接過水杯，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黎悅的指尖，兩人皆是一怔，隨後又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謝謝。”盛亭舟低聲說道，仰頭喝了口水，乾涸的喉嚨這才好受了些，“我沒事，在飛機上休息過了，也不是很累。”
黎悅打開旁邊的小夜燈，隨後捧著另一杯水在他身側另一個小沙發上坐下，目光再次落在盛亭舟身上。
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輪廓顯得愈發深邃，可眉眼間的疲憊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看來她覺得他瘦了並不是錯覺，一直這麼熬能不瘦嗎？
“你忘了你在飯桌上答應的了？”黎悅抿了一口水，“不要告訴我工作就是你放鬆的方式。”
機器人尚且有短路罷工的時候，他一個總裁卻連給自己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