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棕熊穿著洗得有些發白的玩偶服，巨大的頭套遮住了麵容，笨拙地抱著一疊厚厚的彩色宣傳單，被推得踉踉蹌蹌。
“嘿，大笨熊！你會表演嗎？翻個跟頭給我們看看！”一個卷發男孩嬉笑著，猛地跳起來拍了一下熊頭套的耳朵。
“算了吧，他這麼笨，走路都晃！”另一個穿棒球服的男孩壞笑著，伸腳絆了一下棕熊的腿。
棕熊本就抱著沉重的傳單，重心不穩，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一個趔趄，整個身軀猛地向前撲倒！
“嘩啦——”
厚厚的傳單像雪片一樣撒了一地，巨大的熊頭套也歪向一邊，露出裡麵人一小截汗濕的下巴和脖頸。
男孩們爆發出一陣更大的哄笑，指著狼狽的熊先生。
“哈哈哈！快看！笨熊摔跤了！”
“真沒用！”
“喂，大笨熊，快起來啊！”
棕熊掙紮著想爬起來，但笨重的玩偶服讓他動作格外艱難，傳單散得到處都是，場麵一片狼藉。周圍有人投來好奇或同情的目光，但沒人上前幫忙。
熊孩子。
黎悅皺緊了眉，一股火氣湧了上來。她站起身，快步走過去，擋在了玩偶熊和那幾個男孩之間。
“嘿！你們在乾什麼？”
她蒼白精致的臉因為氣憤染上了紅暈，黑灰色的桃花眼毫不畏懼的瞪著他們。
為首的棒球服男孩被這突然冒出來的亞裔混血女孩鎮住了片刻，隨即梗著脖子道：“關你什麼事？我們跟他鬨著玩罷了！”
“鬨著玩？”黎悅指了指被他們搶走的裝飾，臉上沒什麼表情，“故意搶東西，還絆倒他，這叫鬨著玩？這樣欺負一個穿著玩偶服的人很有趣？還是說，你們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很厲害？”
“這麼喜歡玩，需要我叫保安或者警察來跟你們‘玩’嗎？”
“警察”這個詞顯然對年紀不大的小孩子很有威懾力，幾個男孩互相看了看，臉上囂張的氣焰弱了下去。
棒球服男孩撇撇嘴，悻悻地把剛才從棕熊腦袋上薅下來的裝飾品扔回給黎悅，“嘁，沒勁！我們走！”
一群人呼啦啦地跑開了。
黎悅鬆了口氣，轉過身，撿起地上那隻被弄得有點臟的熊耳朵裝飾花，走到棕熊麵前。
“給，”她把裝飾花遞過去，低頭看著那個表情憨憨的熊腦袋，“你有沒有摔傷？”
棕熊似乎愣了一下，才緩緩伸出毛茸茸的熊爪，小心翼翼地接過那隻耳朵。
他笨拙地點點頭，厚重的熊腦袋上下晃動，像是在說：“我沒事，謝謝你。”
黎悅看著它滑稽又有點可憐的樣子，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我幫你撿吧。”她看了眼滿地狼藉，又蹲下身，幫棕熊撿拾地上散落的傳單。
棕熊也笨拙地彎著腰，巨大的熊掌努力去夠那些紙張。
恰在此時，一陣風吹過，幾張傳單打著旋兒飛遠，棕熊猶豫地想去追，黎悅連忙出聲：“算了，彆追了，這幾張不要了。”
棕熊的動作停了下來，站在原地，巨大的頭套轉向她。透過眼睛位置的網格，黎悅看不清頭套裡的眼睛，隻能感覺到一道模糊的帶著點錯愕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片刻後，他微微彎下腰，緩慢地點了點頭，像是在道謝。
黎悅把撿好的一疊傳單遞給他，他小心翼翼地用兩隻熊掌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