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裡的煎蛋已經開始發出“滋滋”的聲響。
黎悅感覺到身後人滾燙的體溫和幾乎掛在她身上的重量,又急又無奈,“亭舟哥,你再不鬆手,雞蛋真的要糊了!”
她微微掙紮了一下,試圖讓他站穩。
“不要……”盛亭舟的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環在她腰間的手臂非但沒鬆,反而收得更緊了些,燒紅的臉頰無意識地蹭著她頸後的發絲,“難受……悅悅……”
他這近乎撒嬌的語氣讓黎悅的動作頓了頓,可廚房裡的焦糊味越來越明顯,她不得不硬起心腸。
“哪裡難受?是不是頭暈得厲害?你先放開我,我們去沙發上坐著好不好?或者我扶你回床上。”黎悅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熱……”他含糊地吐出一個字,呼出的氣息灼燒著她頸側的皮膚。
“熱你還抱這麼緊?鬆開就不熱了。”黎悅無語,他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話音剛落,身後的人立刻改口,“……錯了,是冷,悅悅,我好冷……”
說著,他仿佛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冷,整個人又往她身上貼緊了幾分,幾乎是將她完全圈禁在懷裡和料理台之間。
黎悅:“……”
她算是看出來了,平時矜貴自律,運籌帷幄的盛總,一生病行為舉止就直接退化成了小朋友,邏輯自成一體,根本沒法講道理。
算了,跟病人計較什麼。
她艱難地一手關掉爐火,將那個已然有些焦黃的煎蛋盛進盤子,另一隻手還得小心地穩住身後這個大型掛件,免得他滑下去。
“好了好了,冷是吧?”她像哄孩子一樣,語氣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縱容,“那我們先去餐桌那邊坐下好不好?粥應該好了,你吃點東西才能吃藥。”
盛亭舟似乎對這個提議還算滿意,低低地“嗯”了一聲,但環著她的手臂依舊沒有鬆開的意思,大有一副“你走到哪我就掛到哪”的架勢。
黎悅隻好小心翼翼地拖著他這個人形掛件,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到餐廳,將他按在椅子上坐下。
盛亭舟倒是乖乖坐下了,但目光一直追隨著她,那雙因為高燒而格外無辜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黎悅被他看得心頭微軟,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依舊高得嚇人。
“你坐著彆動,我去盛粥。”
她盛了一碗熬得軟爛的白粥,又把那份賣相不太好的煎蛋也端了過來。
黎悅在他旁邊的椅子坐下,將勺子遞給他,“來,先吃點東西再吃藥。”
盛亭舟接過勺子,卻沒有自己吃的意思,隻是看著她,眼神濕漉漉的。
黎悅:“……自己吃。”
他眨了眨眼,睫毛如蝶翼般顫了顫,“沒力氣……”
那語氣,彆提有多委屈了。
黎悅看著他確實因為發燒而泛著不正常紅暈的臉,以及那雙連握著勺子都似乎有些微顫的手,想起自己原來生病時他也是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喂她吃飯……
罷了。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認命地拿起他麵前的碗和勺子,舀起一勺粥,仔細吹了吹,才遞到他嘴邊:“啊——”
盛亭舟很乖順地張嘴咽下,目光卻始終落在她臉上。
餐廳柔和的燈光下,他冷硬的輪廓似乎也柔和了許多,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有些蒼白的嘴唇微微張合,聽話地接受著她的投喂。
這副樣子與他平日裡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竟讓黎悅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原來總是他在照顧她,現在兩人角色互換,感覺……並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