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戎低眸凝視,幽暗的眼底有火焰在跳動,目光自她頸項緩緩掃下,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看透。
昨夜,他就渴望在這雪白的脖頸上印下無數吻痕,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如今,這念頭再難壓抑。
高高在上的帝王,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克製與隱忍。
隻有在她麵前,他卻一寸寸地壓抑欲念,隻為不驚嚇她。
謝戎克製著,也隱忍著,徐徐圖之。
他垂首,輕輕地吻上她的鎖骨,唇舌一路向下遊移,帶著熾烈的灼熱,親吮的力道逐漸加重。
那件薄如蟬翼的兜衣很快被他剝下,隨手拋在半空,輕盈旋轉,宛若一隻翩躚的蝴蝶,在昏暗中劃過一道弧光。
……
漫漫長夜,有人纏綿,有人枯等。
崔敬安一路火急火燎地進了宮,被引入偏殿後,他心中惴惴不安,端坐在椅子上,脊背繃得筆直,仿佛一根木樁,不敢有絲毫怠慢。
時辰一點點地過去,殿外的月亮都快要轉到西邊去了,仍未見陛下蹤影。
崔敬安背脊都僵硬得快石化了,肩膀酸痛難耐,他逐漸露出痛苦的神色,卻不敢動一動。
隻在王公公來添茶時,他才壓低嗓音,帶著試探,小聲詢問道:
“王公公,敢問陛下召見我,到底所為何事?怎麼等了這許久,陛下還未現身?”
王公公神色安然,微笑著回:“陛下自是有要務纏身,還請崔大公子稍安勿躁。等陛下忙完了,自會過來。”
崔敬安心裡苦不堪言,臉上卻隻敢擠出僵硬的笑意,應聲稱是,又重新挺直了石化的腰背。
可殿中燭火燃了又添,添了又燃,直到東方泛白,仍不見聖駕。
直至雞鳴時分,王公公才慢悠悠朝他走來,尖聲宣道:
“崔大公子,陛下有令,讓您先行回去,改日再召見您。”
崔敬安:“……?”
不是,他坐了一整夜,等了一整夜,竟白等了?
他心頭滿是鬱結:陛下到底在忙什麼,竟能忙得通宵達旦?
可這怨氣他連半分都不敢流露,唯有艱難撐起酸痛的身子,恭恭敬敬地告辭,行禮退下。
乾熬了整晚,精神與體力早被掏空,崔敬安兩眼發直,腳步虛浮。
他也沒心思再去柳兒那裡,隻得一頭鑽進馬車,狼狽地返回府中。
天光大亮,他才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院落。
偏偏此時,蘇幼夏卻麵色紅潤地從房裡出來。
晨風吹拂在她嬌俏的麵頰上,她眉眼間泛著淡淡紅暈,眼角眉梢更是帶著幾分嬌媚。
仿佛滋潤了一夜春雨後,開得正豔的俏麗花朵。
蘇幼夏眼尾微微上挑,正對上滿身疲態的男人,看著他人在地上走,魂在天上飄,她不禁嚇得花容失色。
“怎麼讓乞丐進到侯府裡來了?”
聞言,崔敬安怔怔抬眸。
他左顧右盼,乞丐?哪來的乞丐?
蘇幼夏這才看清他胡子拉碴的憔悴麵容,越發驚嚇地捂住唇:“大公子?你……你怎麼成這樣了!”
崔敬安瞧見她眼中的驚懼,心口驟然一緊,驚覺此刻的自己必定狼狽不堪,醜陋無比。
不知為何,他竟然很不願蘇幼夏看到自己這般模樣。
顏麵儘失之下,他慌忙抬起衣袖,遮住麵容,匆匆逃離。
此後一連半月,崔敬安都覺得中了邪一般。
若他出府去尋柳兒,一切便都風平浪靜。
可一旦他心中閃過去看蘇幼夏的念頭,還沒走到她的小院,必定會有小廝急匆匆跑來,氣喘籲籲地稟報道:
“大公子,陛下又來宣您進宮了!”
可等他進了宮,又是乾坐整晚。
等得腰酸背痛、眼冒金星,直至天明,始終不見陛下現身。
連著數次如此,崔敬安心中發毛,嚇得他都不敢去找蘇幼夏了。
可他與蘇幼夏朝夕相對,總覺得她仿佛被日日精心澆灌的花朵一般,一日比一日嬌豔動人。
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被她吸引,像是黏在了她身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灼熱。
也時常叫他心癢難耐。
入夜後,哪怕崔敬安悄悄去了柳兒的住處,也總是忍不住地想,蘇幼夏此刻在做什麼?
——她定然正與他的替身待在一處。
想到這裡,崔敬安心頭竟生出一股怪異的滋味。
他甚至有些羨慕那替身了,每晚都能與蘇幼夏同處一室,哪怕隻是呼吸著她散發出來的香甜氣息,也足以讓人心醉。
與此同時,崔敬安心底也冒出濃濃的擔憂,妻子這般貌美,那替身會不會動些不該有的心思?
念頭一起,他越想越驚懼。
崔敬安這副神思恍惚、心猿意馬的模樣,落在柳兒眼中。
柳兒心中也升起了強烈的危機感。
她故意低聲歎息,輕輕拭了拭眼角的淚水,帶著楚楚可憐的神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