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敬安隻能眼睜睜看著張閣老將蘇幼夏護在身側,帶著她離開定遠侯府。
“再無瓜葛”四個字如利刃般在他腦中來回震蕩,撕扯著他的理智。
眼看著蘇幼夏的身影一步步走遠,他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還想著挽留她。
“爺!”
然而,柳兒卻在這時拉扯住他的衣袖,聲音淒淒哀哀,帶著哭腔道:“難道您不管我們的孩子了嗎?”
崔敬安動作一滯,回頭看向她。
從前他對柳兒,眼中充滿愛憐,如今卻隻剩下嫌惡與不耐。
“滾開!”
他一把將柳兒推了出去。
力道之大,毫無收斂,竟讓柳兒整個人狼狽地跌倒在地上,雙手緊緊捂住小腹,發出一聲慘叫。
崔敬安卻看都不看她一眼,眼睛隻死死盯住蘇幼夏的背影。
“夫人!”他聲音沙啞嘶裂,苦苦哀求,“我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可蘇幼夏恍若未聞,腳步未停,頭也不回。
仿佛真的被他傷透了心,已對他徹底失望。
倒是謝戎護著父女二人登上禦駕,這才冷冷轉身。
狹眸掠過一抹陰鷙,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崔敬安,聲音低沉而森冷:
“你還是先把你惹出的爛攤子收拾乾淨,莫要再糾纏不休。”
謝戎眸光仿佛能凝成冷戾的刀刃,狠狠紮在崔敬安身上,令他畏懼得渾身驚顫,再不敢上前一步。
一路上,蘇幼夏端坐在華貴的馬車中,卻隻覺如坐針氈。
逼仄的空間內,看似隻有一道熾熱的目光,帶著失而複得的激動與感動,牢牢落在她身上。
實則,在她的另一側,還有一道更為灼熱的眸光,黏膩得仿佛能拉出絲來,但也更加隱秘。
她被這兩道目光一左一右地夾擊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張閣老才和女兒久彆重逢,滿心滿眼都想問她這些年過得如何,想要知道這十六年來關於她的點點滴滴。
又想說些話來安慰她,告訴她從今以後有爹爹在,再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可馬車之中還有一個外人。
坐在那裡,像一座巍峨的山,一堵高大的牆,氣勢又威嚴無比。
極強的存在感沉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彆說女兒了,就連張閣老自己都覺得十分礙眼。
自打他結束休沐回京後,他便明顯察覺到陛下對他的態度,與以往大不相同。
昔日裡,陛下動輒冷臉,眉目間罕有溫色。
可自他回朝以來,陛下卻再沒有對他露出過不耐的神色,反而……時不時看著他,溫和微笑。
張閣老思來想去,隻能自我解釋:這大約是陛下籠絡朝臣的手段。
畢竟,他一心盼著自己能接任首輔,而自己卻仍有思量和考究。
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出彆的緣由。
更何況,他現在所有心思都在女兒身上,根本無暇顧及其它。
張閣老雖然因為陛下強得過分的存在感而略有不滿,但又不能直接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