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戎原本打算,待張閣老與蘇幼夏父女團聚半月,再親自開口提親。
可這短短半月,於他而言,卻如同度日如年般煎熬。
就在他再難以壓抑之時,張閣老竟然提出要告老還鄉!
謝戎隻覺腦中轟地一下,如遭晴天霹靂。
尤其當張閣老麵色肅然地言道,他還要帶女兒回老家荊州,從此不再過問京城世事。
謝戎臉色徹底變了。
“您是內閣首輔,不僅是是內閣的主心骨,更是江山社稷的棟梁,朝中上下皆仰仗著您,怎可輕易請辭!”
然而張閣老神色堅定,仿佛早已下定決心,絕不輕易更改。
他沉聲道:“所以——也請陛下收回冊封皇後的旨意!”
聞言,謝戎心頭一震,懸著的心終究還是死了。
他的臉色也霎時沉了下去,愕然道:“您都知道了?”
張閣老負手而立,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謝戎:“……”
他一向氣勢威嚴,舉手投足間皆有雷霆萬鈞之勢。
可此刻,在未來嶽丈麵前,他第一次如同毛頭小子般無措。
“張閣老!”他難得低聲,語氣裡帶著真切的懇求,也帶著堅定不移的決心,“朕對夏夏是真心的。”
可張閣老一雙深目中滿是固執,毫不退讓一步。
他冷聲道:“陛下,世間所謂真心,不過刹那情動,瞬息萬變。”
“臣絕不會同意讓小女踏入宮門半步!”
“為何?”謝戎麵色已完全沉了下來,透出一種近乎無情的冷酷,“難道閣老就這麼信不過朕的人品?”
“老臣不敢!”張閣老俯首作揖,但仍是不卑不亢道,“從古至今,曆朝曆代,帝王為了平衡朝堂各方勢力,皆要以封妃擴充後宮。”
“定遠侯府的風波乃陛下親眼所見,您應該知曉,夏夏絕不肯與他人共侍一夫,還請陛下放過她!”
怒火在謝戎胸腔熊熊燃燒,幾乎要從他幽沉的黑眸中噴薄而出。
他的眼中已漫開血霧,強壓著怒氣道:“誰說朕要擴充後宮?朕命欽天監測算皇後的冊封之日時,便已認定今生唯有夏夏。”
“朕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除了她,誰都不行!”
聞言,張閣老眸中閃過一瞬錯愕,似被觸動,可事關他的女兒,他的決心不是片刻的觸動就能動搖的。
他依舊堅定道:“臣除了是陛下的臣子,更是夏夏的父親!在臣眼中,世間再沒有比護女兒周全更重要的事。”
“臣已經和女兒錯過了十六年,不想再讓她餘生受絲毫委屈了!隻要能保她一生平安順遂,喜樂安康,縱使拋棄這半生功名,臣亦無所惜。還請陛下成全老臣!”
“你……你……!”
麵對張閣老的執拗如鐵,謝戎的怒火燃燒至極,麵色反倒奇異地平靜下來。
有些人,越是盛怒,越是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