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掛夜滄海,每一滴波濤都是展翅的白色精靈。
秦風的光腳板踩著十六米高的了望台,冷風將他的胡須拋起又落下。手中的酒壺剛剛挨著嘴邊,遠處一片白光映入眼簾,他渾身僵住,伸手將身邊銅鐘繩子抓住開始猛拉!
“當!當!當……”
警告鐘聲砸碎波濤和月編織起的寧靜,秦風滄桑的聲音在黑夜中大吼:“結冰啦,減速轉舵!”
……
大沽,指揮使衙門。
孫奇逢坐在正案上,身為指揮使的趙辰卻在紅木大案旁邊立著。
“孫老,您看我編寫的教學大綱怎麼樣?”
拿著歪瓜裂棗毛筆字寫成的冊子,作為剛滿六十的明末理學大家,孫奇逢眉頭差點皺碎了。實在不忍自己眼角受辱,啪的一聲將白紙冊丟在桌案上。
“趙指揮使,古人言字如其人,麻煩你花點時間將字練一練。”
“啊……”趙辰畫畫和寫硬筆字其實都不錯,隻不過毛筆字嘛。不敢和老人家計較,隻能嘿嘿一笑:“孫老教訓的好,有空一定練,隻是眼下這教學大綱?”
孫奇逢眼中精芒在趙辰臉上掃過,又盯著桌上那本大綱道:“國學和算術我倒是可以理解,但你大綱中提到的格物,雖然和心學劃清了界限,但好像和程朱理學又有大不同,趙大人好像覺得格物非常重要!”
在趙辰眼裡,所謂格物就是物理和化學的集合,而如今的大儒們,卻把格物當成了哲學來研究。趙辰當然不想自己將要推行的免費教育弄出一堆書呆子,他的格物就是分析世間萬物的道理,和書呆子那一套完全無關。
看了眼孫奇逢刻意板著的臉,其實對方心中的驚喜已經露了餡。孫奇逢可不是書呆子,這家夥一生都在探討世間物理。
“孫老,哲學之道飄渺高遠,需用時間去明悟。但物之道卻是實實在在摸得著,譬如水為何結冰,天為何下雨,它們對我們的生活生產非常有用。我希望大沽學生們多些實用主義,進而可以靠技術改變自己的生活。”
孫奇逢三次被崇禎邀請任禮部尚書而不去,反而跟著趙辰來了大沽,原因就是他覺得趙辰此人為人務實。今日見他的教學大綱,才知道這人心中的道和普通學士完全不同,反而恰恰契合了他的心中之意。
“好個水為何結冰,天為何下雨,你若是說清楚了這天為何下雨,那你這大沽學院院長一職,我當又何妨!”
知道有戲,趙辰心中不由激動起來,有了孫大學者坐鎮,自己在教材中搞的那些古怪學問才不會被人質疑。
趙辰略一思考,立即朝著角落裡燒著的壁爐一指:“請孫老跟我去看看?”
孫奇逢當即起身,二人來到壁爐旁邊。
趙辰將牆壁上掛著的一麵鐵盾取下,隨即扔進了燃燒的壁爐之中。
不知趙辰何意,孫奇逢的表情有些古怪。趙辰卻不做解釋,那鐵盾剛剛被加熱了些許,又被趙辰取了出來。
“請孫老屋外一觀!”
兩人又來到室外,如今已是初冬,海邊空氣冷而潮濕。鐵盾迅速降溫達到水的凝結溫度,片刻便有露珠開始在鐵盾上凝成。
此時趙辰從腰間抽出柳葉刀猛的往鐵盾上一敲,當的一聲,七八滴水珠便震落在地。
孫奇逢可是六十歲了,露水凝結他還是見過的,但他卻說不出其中關鍵的原因所在,隻用一副質疑的表情看著趙辰:“趙大人,你是想用雕蟲小技哄騙我一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