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潞河與潮河之間,是一道兩百裡開闊地。此處原本是起義軍和關寧軍緩衝區,自從關寧軍主動跨過潞河,這裡便成為關寧軍的前進通道。
兩百裡地,騎兵一日可達,步兵需五日。而糧食運輸隊,則需要七日時間。
一百匹馬丟在兩百裡地曠野中,就是一個芝麻點兒。
此刻正有一個芝麻點,以每時辰五十裡的速度在一條小河溝邊行軍。
看見前麵有幾個農民在春耕,章正獨自打馬前去。
“老鄉,請問梁城到武清官道往哪個方向走?”
那農民背有些駝,但精神矍鑠。抬頭看了眼章正,忽然開始自言自語,“咱是天津衛的人,和關寧軍可不是老鄉。”
海河以北雖然被天津衛放棄,但這些農民始終記得自己戶籍。
很想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但為了保密,也為了老鄉不受傷害,章正最終忍住沒說。
“老鄉,我們隻是借過,不會打擾任何人,請指條明道,立即離開。”
老農把鋤頭停下,抬起頭又用雙手互相搓了搓汗,然後抬手一指。
“這條河往西,有個小木橋過河,再往北三十裡,就能見著。”
“謝過老鄉!”
章正抱拳致謝,正要調轉馬頭,卻聽老農忽然歎氣。
“打來打去乾啥?安安心心種田不好麼!”
打馬離去的章正一邊搖頭,誰又想打仗?追其源頭,難說就是一二人之私欲。
這是問過的第二個老鄉,所說是一致的,看來沒有問題。章正讓休息的所有人上馬,一路沿著河水往西而去。
……
柳樹灣,在去往武清的官道上。此地除了一條乾枯的小河,連半棵柳樹也無。
官道寬五尺,恰好能走一輛牛車。此時正有車隊在此行走,頭尾百輛車,每輛車一個車夫。
從撫寧到此地走了數日,一路雖然安全,但也毫無樂趣,相鄰車夫間便時有時無的聊天打諢。
“古二哥,這地方一棵柳樹也無,為何叫柳樹灣?”
“為何?”那被叫古二哥的人環視周圍一圈,一些幾乎沒入泥土的木樁子讓他了然,“這幾年乾旱,天氣還賊冷,滿山上但凡能燒的,都拿去做了柴火。”
說到乾旱,後車那年輕漢子臉上忽然升起疑惑。
“你說,咱們家在黑河邊上,才勉強把莊稼保住,結出的麥子也乾癟的很。可咱們這車上的大米,卻顆粒如此飽滿,真是奇了怪。”
古二哥歲數大,乾運輸軍糧的事很有經驗,優哉遊哉的跟著牛車晃著腦袋,半晌後才又張嘴說話:“這米聽說是海外麵來的,前些年我聽一個高麗販子吹牛,說大海南邊有個地方穀子一年三熟。當時我就不信,一年才幾個月,那豈不是收了立即又種下去,那地方不過冬天的麼?”
年輕人總是對外麵的世界好奇,聽說有這麼一個高麗人,後車男子立即來了精神,“那人一般在哪出現?我正想找他問問,海到底有多大?”
“問不找了!”古二哥看著遠處平地儘頭的眼睛眨啊眨的道:“那高麗人去年夏天後,就再沒來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海上翻了船。”
話音剛落,不等年輕人搭話,古二哥忽然把弓著的腰杆支起。在他眨眼間的時候,前方道路轉彎儘頭現出了些黑點點。那些點點速度很快,轉眼就變成馬的模樣。
“不好!是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