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吉兄,見字如晤。”
“兄長所書《公無出門》,我已與諸同僚、師友讀過,眾人皆讚歎不已,以為兄長才情,堪與李太白相稱。”
“兄長詩文獨成一派,與他人不同,年方二十七,便要就此停筆,實乃盛唐憾事。”
“子明勸兄長,為天下文人,再提筆。”
李長吉笑了笑,略過前麵這些客套的話語。
他快速瀏覽著書信,找到自己關心的部分。
“之前兄長所托之事,已有眉目。我查閱曆年縣誌得知,德宗年間,百姓壽數六十有五,而如今,則為五十有七。”
“我以此求教於州牧,州牧稱藩鎮作亂,為平叛,民間元氣,頗有傷損。”
“然我也與諸同僚商討,皆不以為然。”
“我知其中必有蹊蹺,隻是事務繁忙,並無餘力深入探究。”
此後又是一些抱怨事務繁忙、自己沒有時間吟詩作對的話。
“沈子明再拜”
李長吉將這封信收好,沒有立即回信。
他低下頭,不知想著什麼。
窗外蟬鳴陣陣,花香撲麵,遠遠地,有讀書聲、嬉笑打鬨聲傳來。
已經是夏天了。
…………
李長吉關心百姓壽命做什麼?
葉開沒有多做思考,憑直覺認為——與災厄有關。
那個災厄,是盜取人們的壽命麼?
可是李長吉又能做什麼?
一個能夠影響天下人壽命的災厄,絕不是能被輕易消滅的。
何況……
在記憶中,李長吉也已經很久沒有提及,自己之前所見了。
他之前所見的,與這次的災厄,是同一個麼?
恐怕不是……
葉開想起,在一片茫茫荒野上,天邊出現的高大樹木、以及繞著樹乾飛行的,銜燭黑龍。
…………
“子明,見字如晤。”
李長吉寫著回信,他的速度極快。
先是一段寒暄,隨後轉入正題。
“你所說之事,的確應當。我李長吉即便仕途無所成,也該得一世才名。”
“這幾日,我將過往詩文整理成冊,二十七年共計成詩二百三十二首。”
“我偏安一隅,故交不多,便將此冊托付於你,願子明為愚兄揚名。”
“子明說愚兄離京後多有怠惰,不肯吟詩,實則文章乃是天成之物,既無天人感應,又何必苦吟。”
“恰回信有感,成詩一首,便作為第貳佰三十三首錄入其中。”
“詩名《苦晝短》。”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
……
葉開的腦海中,轟然炸開。
這一句,他知道!
他在抖音上刷到過……
這一句的作者,是李賀。
詩鬼,李賀!
他沒有讀過太多詩,大部分的詩詞儲備都來源於課本——但是,這一句,即便他對李賀並不了解,也通過短視頻刷到過。
他記得,短視頻的文案裡說,李賀年僅——27歲!
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啊,原來如此。
他順著李賀的目光,看向他筆下寫出的文字。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李賀……李賀!
葉開不由地看向李賀的手,他之前在查看記憶的時候,一直未曾注意過這一點。
那雙手的手指,極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