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半隱在雲霧中,一道不大的瀑布飛濺而落,彙聚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水潭。水霧蒸騰下,一間茅屋立在水潭不遠處,旁邊不過三丈寬處,就是萬仞懸崖。
小夭騎在狸狸背上,居高臨下地望著腳下的茅屋,依稀看到,有一位著一身天青色衣衫的男子,站在茅屋和水潭之間。
白鶴落在水潭不遠處,小夭這才看清了,男子此刻正一動不動地凝望著翻滾的雲霧,靜靜等候著。
皎皎月華下,他就如長於絕壁上的一杆修竹,姿清逸,骨清絕。隻是…
小夭從白鶴身上下來,緩步走至男子的身側,同他一道長身玉立在水潭邊,靜靜看著潭上水霧繚繞,朦朧飄渺。
其實,從小夭一出現,塗山璟的目光就分毫不差的全部落在她身上。
可是,自他想從五福堂帶走西陵六夭被防風邶攔下至今,塗山璟就再也沒見過小夭。甚至在清水鎮,他也不過是暗中跟著,從未曾現身於小夭麵前。
眼下麵對於小夭,塗山璟心裡,到底是有幾分愧疚的。
片刻之後,塗山璟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道,
“小夭,我…”
塗山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夭的突然轉身出聲打斷,
“塗山璟,在我心裡,你始終都是溫柔善良的。”
塗山璟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小夭繼續說道,
“在清水鎮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不論任何情況下,你都不會傷害軒,可是現在,你卻食言了。”
塗山璟站在小夭麵前,頭深深地垂著,袖中的手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喉嚨如還未恢複一般,聲音沙啞又乾澀道,
“小夭…我…我真的…對不起…若非如此…若非如此…你又怎麼肯…現在…就上紫金宮來…”
小夭眯起眼晴,塗山璟不愧是青丘家的小狐狸,當真是智計無雙,擁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什麼都瞞不過他。
小夭走上前去,輕歎了口氣,才緩緩說道,
“璟,既然你知道我在籌謀什麼,又何必如此呢?”
塗山璟抬起頭,臉上寫滿了痛苦與自責,泛紅的眼眶裡,是強忍著即將決堤的淚水。他緩緩地抬起手,想要觸碰小夭,卻見小夭的身體下意識地向後躲了一下。
塗山璟的手僵在了半空,顫抖著,最終無力地垂落下來。半晌,他才苦笑著說道,
“小夭,世人都認為青丘公子精明擅專,可世人不知,皓翎大王姬才是見微知著,蕙質蘭心。”
小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轉過身來,盯著水潭上方不斷升騰的水霧,柔聲說道,
“十七,還記得回春堂後麵的小溪嗎?”
塗山璟在聽到小夭叫他十七的時候,呆楞了一瞬,然後慌忙上前一步,焦急地說道,
“記得!我都記得!小夭…不…小六…如果可以,我想永遠隻做你的葉十七!小六,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你宛如晨曜破靄之光,是我生命真正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