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床榻上,錦被半掩。
防風邶本就淺眠,身旁細微的動靜就能瞬間將他從淺睡中喚醒,他卻佯裝未醒,依舊雙眸緊閉。
防風邶感知著小夭輕輕起身,榻上的柔軟隨之微微下陷又彈起。
絲帛摩挲,“窸窣”輕響,似春日微風拂過柳梢。小夭的動作極輕,生怕驚擾到劍眉輕舒,依舊“酣睡”的防風邶。
整理衣衫時,衣帶與衣物摩擦發出極細簌簌聲,就像是落花輕觸地麵。防風邶聽在耳中,腦海不禁浮現出小夭微微蹙眉,認真整理衣衫模樣。
待小夭穿戴完畢,防風邶甚至能感知到,此刻的小夭就立在榻前,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臉上。
良久,防風邶的耳中傳來小夭極輕的腳步聲,能想象到,這丫頭此時一定是提著裙擺,躡手躡腳地一步一步向外挪著。
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房門“吱呀”一聲,又悄然合上。防風邶這才緩緩睜眼,望向空蕩蕩的榻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
緊接著,他的手臂發力,撐著身子緩緩坐起。原本隨意散落在榻上的烏發隨之淩亂,幾縷碎發垂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頰上,為防風邶添了幾分慵懶與不羈。
可是,此時的防風邶卻是眉頭緊鎖,薄唇緊抿,深邃的雙眸緊盯著大門的方向,眼神卻逐漸放空,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周身散發著令人難以靠近的氣場。
另外一邊,小夭在院子裡環顧著四周,仔細地辨認著山崖上的每一棵樹。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了一棵略顯歪斜的槿樹。
原本辰榮山地處中原腹地,最常見的植物就應該是槿樹。可是這草凹嶺是她爹爹以前住的地方,自然就種滿了娘親最喜歡的桃花樹。
小夭圍著這棵歪歪扭扭的槿樹轉了一圈,發現低矮處的樹葉,由於得不到充分的陽光和雨露,變得顏色暗沉,葉片蜷縮扭曲,邊緣更是乾枯泛黃,輕輕一碰就碎成了粉末,就像是被遺忘的孩子。
可仰頭望去,樹頂的葉子像是被陽光精心雕琢過,每一片都舒展飽滿,翠綠欲滴,閃爍著生命的光澤。
於是乎,小夭站在樹下盯著樹乾,規劃出了一條可以通往樹頂的路。沒有絲毫猶豫,她當即提起裙擺,靈活地像隻猴子一樣,輕巧利落地爬上樹乾。
小夭的身姿靈動,裙角隨風飄揚,穿梭在枝葉間,用手帕係成一個小籃子,摘下那枝頭還粘著露水,生機勃發的槿樹葉。
就當小夭正滿心歡喜伸手去夠樹頂上最鮮最綠的樹葉時,不成想卻一腳踩空,重心瞬間失衡。
“啊——”
小夭害怕地閉上雙眼,身體不受控製地急速墜落,腦海一片空白,隻等著與地麵來個親密的接觸。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抹紅色的身影疾衝而來。
防風邶身形快如閃電,幾乎是瞬間就閃現到樹下,長臂一伸,穩穩將小夭接在懷中。他的身姿挺拔如鬆,手臂堅實有力,穩穩地托住了小夭嬌柔的身子。
小夭緩緩睜開眼,撞進一雙深邃幽黑的眼眸,仿若藏著漫天星辰。
防風邶薄唇緊抿,眉頭微皺,額前幾縷碎發因剛才動作略顯淩亂,卻無損他周身如玉般氣質。
“還好還好,還好你接住我了”
小夭一邊輕拍著胸口,一邊說著,聲音輕顫中帶著幾分後怕。
防風邶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夭,紅撲撲的臉頰上蹭著幾道泥痕,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水,不知是剛才樹頂摘葉子熱得,還是腳下一滑摔下來嚇得。
“大清早的就這麼莽撞,你又爬到樹上去乾什麼?”
防風邶的聲音低沉溫潤,目光中滿是關切。
小夭從防風邶的懷中掙脫站定,舉起剛才護在胸口的小布包袱,在他麵前晃了晃,才委屈巴巴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