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妖瞳在黑暗中亮起幽光,相柳的銀發垂落,如無數銀針懸在小夭的頸間。
當相柳的鼻尖蹭過小夭泛紅的眼眶時,小夭嘗到了混著鐵鏽味的淚,不知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可你偏偏要闖進來。”
相柳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珊瑚礁割裂的綢緞,
“明知道我是全大荒聞風喪膽的殺人魔頭,明知道...”
相柳的話音被轟鳴的浪濤撕碎。他突然將小夭整個人抵在不斷滲水的貝殼內壁,兩條手臂如鎖鏈般將她困在懷中,
“告訴我,”
相柳的獠牙擦過小夭劇烈起伏的脖頸兒,
“你為什麼會不惜性命,替塗山璟擋下那一箭?你喜歡塗山璟?還是,葉十七!”
小夭猛地抬頭,撞進他眼底翻湧的血色旋渦。她突然笑了,帶著淚意的笑聲混著貝殼內蒸騰的水霧,
“如果我告訴你,我喜歡塗山璟,或者葉十七,你是不是,就打算把我推給他?然後帶著將軍最好的結局,去戰死沙場?相柳...”
小夭的指尖撫過相柳冷峻的眉骨,觸到他顫抖的睫毛,
“我想相伴一生的人,隻有你!”
貝殼外傳來驚天動地的爆裂聲,海水如猛獸般不停地撞擊著他們。
相柳的瞳孔驟然收縮,手臂本能地收縮將小夭護在懷中。
“彆怕,是海上渦流。”
小夭隻點了一下頭,下一瞬,兩人就出現在波濤翻滾的海麵。
相柳一手摟著小夭的腰,一手撫過小夭的眼,讓小夭閉起眼睛,
“我必須露出妖身,才能離開這裡,不要看。”
小夭點了下頭,隻感覺到翻山倒海般的震顫。下一秒,震耳欲聾的嘶吼撕裂蒼穹。
按耐不住的小夭,偷偷地睜開了眼睛。
烏雲壓境,墨色的海麵翻湧著十丈巨浪。相柳雪白如玉的妖身劇烈震顫,鱗片縫隙間溢出幽藍的妖力,將周圍翻湧的海水儘數逼退。
他剩下的八顆蛇頭如巨型的船帆展開,攪動著海水發出沉悶的轟鳴,與呼嘯的狂風、咆哮的浪濤形成驚心動魄的交響。
而相柳最中央的人形頭顱低垂,猩紅豎瞳死死鎖定懷中的小夭,蒼白的唇瓣幾乎要貼上她顫抖的額頭,
“閉眼,彆鬆開。”
話音未落,相柳突然化作一道銀白色的流光,八顆巨型的蛇頭齊擺如綻放的猙獰蓮座,裹挾著小夭衝破渦流中心。
這是最強者和天地之力的對抗,沒有絲毫花招,沒有任何技巧,有的隻是力量和力量的碰撞,令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尖銳的呼嘯聲在小夭耳畔炸開,小夭感覺自己仿佛被塞進了旋轉的琉璃瓶,鹹澀的海水如鋼針般刮擦著肌膚。
但相柳的懷抱卻如同最堅固的牢籠,妖力凝成的防護罩將她嚴嚴實實地裹在其中,唯有他身上冷冽的雪鬆香不斷湧入鼻間。
感受到小夭內心的波濤洶湧,相柳以為她在害怕,喉間溢出一聲低哄,
“彆慌,我在。”
相柳的聲音混著妖身震顫的嗡鳴,卻清晰地烙進小夭耳膜,
“再堅持片刻。”
八顆蛇頭同時仰天嘶吼,鱗片縫隙間的幽藍妖力暴漲,在海麵撕開一道焦黑的虛空裂縫。
小夭被妖力防護罩托著驟然上升,恍惚間看見相柳其中一顆蛇頭被渦流卷住,暗紫色的血霧在浪濤中炸開。
“相柳!”
小夭掙紮著想要幫忙,卻被相柳用尾巴輕輕拍在頭頂,冰冷的鱗片擦過她發燙的臉頰。
“閉眼。”
這次的命令裹著不容抗拒的威壓,相柳長臂一攬,將小夭整個人狠狠揉進懷中。
白色的廣袖如流雲般裹住小夭單薄的身軀,相柳腰間的玉帶硌得她生疼,卻抵不過相柳掌心傳來的滾燙。
小夭發間杜鵑香混著相柳衣襟上的雪鬆香,在急促的呼吸間翻湧成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