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風邶仰頭將酒一飲而儘,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流下,他卻皺起眉頭,
“這酒有什麼不對嗎?西陵姑娘你一直盯著我看?”
小夭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強裝鎮定地笑道,
“看不得嘛?防風郎君生得如此好看,還不讓人多看幾眼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防風邶慢條斯理地喝著酒吃著肉,小夭看著他的動作,冷汗順著脊背滑下。丹田處一片死寂,預想中的蠱蟲躁動遲遲未至。
一頓飯吃得小夭如坐針氈,離戎老伯熱情地添菜加酒,可她卻食不知味。防風邶倒是吃得暢快,還時不時地調侃小夭兩句,好似全然沒發現她的異樣。
小夭垂眸攪動碗底凝結的羹湯,瓷勺刮擦碗壁的聲響刺得耳膜生疼。
防風邶與離戎老伯的笑談聲混著柴火劈啪聲在屋內回蕩,小夭數著燭芯爆開的火星,每一次寂靜的間隔都像是蠱蟲蟄伏前的預兆。
可直到離戎老伯打著哈欠收拾空碗,丹田處依然平靜得如同被冰封的深潭。
酒足飯飽,兩人走出小店,夜色已深。
街道上的人群漸漸散去,隻剩下零星幾個醉漢在街邊晃蕩。
小夭攥緊腰間的銀鈴,清脆聲響被夜風卷走一半。
她看著防風邶玄色的廣袖被夜風掀起,布料下隱約可見勁瘦有力的脊背線條,宛如出鞘未久的長劍,透著冷冽的鋒芒。
小夭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夜風卷著遠處更鼓傳來,她突然往前踉蹌半步,喉嚨發緊,
“防風郎君當真覺得這酒的滋味不錯?”
防風邶停住腳步,月光落在他的臉上,將五官鍍上了一層冷霜。
他眉峰如削,平日裡帶著三分慵懶的桃花眼此刻寒若冰刃,薄唇抿成淩厲的直線,下頜繃得極緊,青筋在冷白的皮膚下若隱若現,仿佛下一秒就要割裂這層偽裝的平靜。
他偏頭望著街邊歪斜的酒旗,嘴角強擠出一抹漫不經心的弧度,
“西陵姑娘這話有趣,若說酒裡藏著什麼更妙的滋味——”
他突然欺身靠近,溫熱呼吸掃過小夭耳尖,
“倒不如說,有人眼巴巴瞧著我吞下肚的模樣,比這壇陳釀更讓人回味。”
小夭後退半步,後背撞上冰涼的磚牆。
她望著防風邶似笑非笑的眉眼,突然想起那日他騎在天馬上,右手彎弓如滿月,玄鐵箭鏃對準瑲玹的刹那,他唇角勾起的那一抹嗜血的弧度。
此刻這人周身纏繞著醉意凝成的霧氣,倒叫人辨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不信你毫無察覺。”
小夭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那丹藥的作用......”
“丹藥?”
防風邶指尖劃過她耳畔碎發,沾著酒香的手指停在她頸側,
“西陵姑娘是說,能暫時壓製蠱蟲的奇藥?”
他突然輕笑出聲,聲音低沉得像是裹著蜜糖的毒,
“可惜了,這藥我根本就沒有服下。”
防風邶將丹藥拋向空中,又精準地用指尖接住,骨節在月光下泛著冷玉般的光澤。
他慢條斯理地轉動丹藥,幽藍的藥體映著他眼底翻湧的暗芒,
“你以為把它摻在酒裡我就喝不出來了?西陵姑娘,你未免把防風氏的公子想得太蠢了。你也彆忘了,我到底是誰!”
防風邶猛地扣住小夭的下巴,指尖幾乎要掐進她的皮肉,
“說吧,給我下藥的時候,是不是滿心盼著我乖乖就範?”
丹藥擦過小夭顫抖的唇瓣,
“要不要我喂你嘗嘗?畢竟你這麼關心這藥的滋味,不如親自體會一下——被人掌控生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