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單膝觸地,掌心貼著冰涼的結界,桃花光暈順著紋路如藤蔓般瘋長,
“苦?當她剜出心頭血煉壓製情蠱的丹藥時,當她取忘川水摘曼殊沙華釀酒時,當她明知噬骨錐心仍踏入洗髓池時——這些才是苦。”
他抬頭望向結界後翻湧的幽藍池水,喉間溢出壓抑的嗚咽,
“而我如今能分擔她的痛,這是恩賜。”
另外一邊,小夭蜷縮在洗髓池邊,蒼白的指尖無意識摳著池壁裂痕,靈力重塑前的每分平靜都像懸在頭頂的鍘刀。
當獙君玄色的身影破開霧氣時,小夭渾身一顫,染血的衣袖下滲出細密冷汗——她不敢奢望,卻又在心底瘋狂期盼著那個答案。
獙君緩步走近,冰眸掃過她潰爛的掌心與泛紫的唇角,突然抬手將半片凍結的桃花瓣放在她顫抖的手心裡。
花瓣上凝結的霜花映出他眼底罕見的溫柔,那抹冷冽竟化作無聲的安撫。
小夭望著他身後空蕩蕩的霧靄,喉間泛起苦澀:“醉忘川,相柳喝了嗎?”
“醉忘川的酒香,”
獙君頓了頓,指尖凝出冰棱勾勒酒壇輪廓,
“已經滲進了老柳樹的年輪裡。”
他抬手虛點小夭眉心,一道藍光沒入她靈台,
“你釀的酒,他喝得一滴不剩。”
小夭的睫毛劇烈顫動,乾涸的眼眶泛起水霧。
她看見靈力在獙君指尖流轉成相柳的幻影——那個總帶著三分戲謔的身影,此刻正垂眸凝視掌心酒壇,銀發垂落遮住眼底翻湧的疼惜。
幻影消散前,獙君低聲補上一句,
“他讓我告訴你,欠的桃花釀,要用餘生慢慢還。”
這句話如燎原星火,瞬間點燃小夭幾乎熄滅的勇氣。她搖晃著撐起身軀,破碎的衣襟下,心口處的情蠱突然發燙。
獙君適時遞來一抹月光,照亮池底蜿蜒的青銅鎖鏈,而他望向她的眼神,像是早已預見這場涅盤必將浴火重生。
烈陽立在雲端,鎏金眼瞳穿透結界凝視著洗髓池邊的景象。
他看著小夭攥著桃花瓣時微微發顫的指尖,看著獙君刻意用靈力製造的幻影消散在空中,喉間湧上一聲歎息。
那些冰晶凝成的畫麵裡,相柳垂眸飲酒的神情太過溫柔,倒像是從未經曆過腥風血雨的少年,這與他記憶中殺伐果決的洪江義子九命相柳判若兩人。
"你不該騙她。"
烈陽無聲出現在獙君身側,玄鐵般的聲音驚起一池漣漪,
"相柳根本沒喝那壇醉忘川,對嗎?"
獙君望著池底鎖鏈折射的細碎銀光,淡淡回道,
“隻要小夭相信他喝了就夠了。”
洗髓池宛如盤踞在玉山深處的巨獸之口,暗紫色的池水翻湧著詭譎的氣泡,池壁刻滿的古老符文泛著幽藍光芒,隨著靈力波動明滅不定。
池底沉睡著十二根青銅鎖鏈,鎖鏈儘頭纏繞著散發著腥甜氣息的血色水晶,那是維係靈力重塑的關鍵,亦是吞噬失敗者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