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停在朝陽城門口,蓐收便帶著親兵策馬先行,銀甲在晨光裡泛著冷光,守城兵士見了令牌,立刻躬身放行,動靜引得周遭人紛紛側目。
小夭則緩了緩,換了身淡粉紗裙,將暖玉佩藏進領口,發間簪了支珍珠釵,混在進城的世家女眷隊伍裡,模樣瞧著像極了來走親訪友的神族小姐。
守城兵士隻隨意掃了她一眼,見她衣著精致、神態從容,便揮揮手放了行。
剛進城門,熱鬨的氣息便撲麵而來——街邊貨郎挑著擔子叫賣,糖畫兒的糖漿在石板路上映出暖光;酒肆的幌子隨風擺動,裡頭傳來談笑聲;布莊前圍滿了挑選布料的婦人,連孩童追鬨的笑聲都清脆響亮,竟半點瞧不出戰事將臨的緊張。
小夭慢慢走在人群裡,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角,耳尖卻沒閒著。
路過茶館時,聽見茶客閒聊,
“聽說西炎軍離城還遠,蓐收將軍這次回來,不過是常規布防罷了。”
“可不是嘛,昨日我還去城外買了新鮮蔬果,農戶們都照常耕作,哪有半點要打仗的樣子?”
茶客的話音還飄在風裡,小夭卻悄悄攥緊了袖角,指尖觸到布料下細微的紋路,心裡那點因街市熱鬨升起的鬆弛,又沉了下去。
她慢步挪到布莊旁的柳樹下,假裝看婦人挑揀絲綢,耳力卻往茶館深處探去。
方才說話的兩人還在閒聊,說的儘是蓐收將軍的勇武,說西炎軍不過是虛張聲勢,可小夭越聽,越覺得心口發緊——以她對瑲玹的了解,他從不是會做無用功的人,若隻是試探,絕不會讓西炎軍擺出這副劍拔弩張的架勢;而赤水豐隆也是素來謹慎,沒十足把握,也絕不會輕易調動兵力。
“姑娘也瞧這匹雲錦?”
布莊掌櫃見她駐足許久,笑著上前搭話。
小夭勉強應了聲,目光卻掃過街角——一個穿灰布衫的漢子正靠在酒肆牆角,手裡捏著個空酒壺,眼神卻沒落在熱鬨處,反而時不時往守城兵士的方向瞟,待有世家子弟騎馬經過,又飛快垂下眼,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壺身,那姿態,倒像是在記些什麼。
小夭心裡咯噔一下,悄悄往後退了半步,將自己藏在挑布的婦人身後。
她想起方才進城時,守城兵士對世家女眷的鬆懈,又想起這滿街看似無憂的百姓——若瑲玹真要動手,絕不會從城外硬攻,反而會借著這“太平”的幌子,讓細作混進城裡,等時機一到,裡應外合。
風卷著糖畫的甜香吹過,小夭卻沒半分暖意,隻覺得這朝陽城的熱鬨裡,藏著無數雙看不見的眼睛,正悄無聲息地盯著城防的每一處破綻。
她摸了摸領口的暖玉佩,冰涼的玉溫貼著肌膚,倒讓她稍稍定了神——得趕緊找到蓐收,這事,絕沒表麵看起來這麼簡單。
小夭沒再耽擱,借著布莊裡挑選絲綢的人潮作掩護,腳步輕得像陣微風,往城守府方向挪。
路過街角時,她特意繞到那灰布衫漢子身後的巷口,眼角餘光瞥見他仍在偷偷記錄守城兵士的換崗時間,指節在酒壺上敲打的節奏,竟與西炎軍傳遞暗訊的規律分毫不差。
她心頭一緊,加快腳步穿過熱鬨的市集。
糖畫攤前孩童的笑聲、酒肆裡劃拳的喧鬨,此刻都成了耳邊的雜音,隻有領口暖玉佩的冰涼觸感,讓小夭保持著清醒。
快到城守府時,迎麵撞見幾個城守府的護衛,玄色勁裝外罩著銀邊護肩,手按腰間長刀,神色比街頭兵士警惕得多。
見小夭衣著精致卻腳步匆匆,為首的護衛立刻上前半步攔住,
“姑娘請留步,城守府乃重地,非議事或有令牌者不得入內。”
小夭忙收住腳,壓低聲音道,
“我有要事見蓐收將軍,是與他一同從城外而來的。方才進城時,已察覺西炎細作混入,此事耽擱不得。”
護衛眼神微變,上下打量著小夭,目光最終停在她淡粉紗裙的衣襟內側——那裡繡著半枚極淡的青龍紋,金線細如發絲,若不仔細看,隻會當成普通繡樣,可這正是青龍部核心親眷才有的隱秘標識。
為首的護衛臉色頓時緩和,按在刀柄上的手悄然鬆開,躬身道,
“姑娘既帶有青龍部的紋樣,又是隨將軍從城外同來,想必是自己人。隻是軍規嚴謹,還請姑娘稍候,我這就派人去通報將軍。”
說罷,他對身旁一人遞了個眼色,那護衛立刻轉身,快步往府內跑去。
小夭站在原地,目光仍留意著府外街道,生怕方才那灰布衫漢子會跟來,好在街頭依舊熱鬨,沒見可疑人影。
不過片刻,就見蓐收的銀甲身影從府內快步走出,甲片上還沾著晨間的露水,顯然剛停下軍務。
他看見小夭,立刻大步上前,
“可是城裡出了變故?”
“是西炎的細作。”
小夭不等他多問,拉著他往府內偏廊走,聲音壓得更低,立刻將茶館的流言、灰布衫漢子的暗碼,還有自己對瑲玹的判斷一股腦說出,末了摸出領口的暖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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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靠近那漢子時,玉佩微微發燙——這暖玉能感應出高強的靈力,尋常兵士絕不會讓它有動靜,可見那漢子至少是西炎軍裡的百夫長級彆,絕不是普通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