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入了九月,天就更涼快了。
陵容出門總要穿著秋日厚實的衣裳,再裹上個披風才算穩妥。
甄嬛複寵了,沈眉莊隱隱也有趨勢,自己不得不再精進琴技了。
端妃的居所在西六宮北邊偏僻之處的延慶殿,陵容自回宮後隻去拜訪了一次,宮室破敗,主子也纏綿病榻,無人問津。
便從宮女吉祥的口中問出,這麼多年來端妃一直是過的這樣的日子,亦無人敢來過問。
以前世陵容的觀察,皇後雖然不喜歡端妃,卻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倒是華妃十分厭憎她,這其中的緣由,她卻始終不得知。
自然了,在吉祥麵前,她亦不會表露出自己的好奇。
總之,端妃對皇後的恨意,大抵便來源於這多年的不聞不問吧。
那一次拜訪,因端妃身子實在不好,隻能無功而返,後來去了第三次。
是午後,端妃近來似乎能吃上了什麼藥,勉強能坐起來抱著琵琶了。
百聞不如一見,端妃的琵琶技藝的確遠勝陵容萬千,這令她立刻謙虛地處處討教詢問,可她不願教授琵琶,隻肯傳授月琴技法。
或許月琴僅僅是陵容比較擅長的東西,遠遠達不到出神入化的境地,端妃指點過後,不免歎息。
“哎,這首曲子,不如配著歌來唱,或許更好些。”
說罷,端妃似乎是真心思念先皇後,一邊彈奏一邊斷斷續續地歌唱,勉強唱了一半就咳嗽不止。
“芙貴人,你來試試。”
陵容本想讓她教琵琶,可端妃卻偏不肯,既然她讓自己唱,那就唱吧。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這是一首《思帝鄉·春日遊》。
在陵容唱到“杏花”二字的時候,端妃驟然直起了身子,癡愣地盯著陵容看,連咳嗽都似乎忘記了。
“菀妹妹……”
端妃吃驚的表現在陵容的意料之中,可她這一句無聲地喃喃,陵容聽不出也看不出說的什麼。
“娘娘說什麼?”
“沒什麼,芙貴人,我瞧你的歌喉遠勝於你的琴技,不知你可願我指點一二?”
果然了,雖然陵容聽不清端妃究竟說的是什麼。
但她明白,隻要自己用前世皇後特意調教過自己的嗓音來歌唱,端妃就一定會想起先皇後。
“嬪妾的歌喉讓娘娘見笑了,陵容隻知娘娘琵琶技藝一絕,卻不想娘娘的對歌曲亦是精通。”
陵容倒是沒有為了恭維而胡說,端妃中氣不足,唱起來力不從心,可從那無力的歌聲中,依舊能隱約窺探其年輕時候歌喉一二。
端妃笑著搖頭:“芙貴人過謙了,本宮的身子和喉嚨早就不行了,隻是你的聲音婉轉若流泉,聲美勝仙吟,難得一聞,你若願意,本宮能再教授一二。”
“嬪妾願意,請娘娘不吝賜教。”
端妃欣然點頭,芙貴人在器樂上雖有天分,卻難以登峰造極,她本就不願意傾囊相授技巧。
如今竟發覺她的歌聲與純元有四五分相似,她又肯聽自己的指點,將來必定前途無量,可以為己所用。
“好。”
陵容亦是笑了,本想讓芳若指出自己與純元皇後的歌喉差在哪裡,隻是那樣未免落了刻意和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