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也分明看清了那被彈劾之人的名字,正是甄嬛的父親,甄遠道!
而此刻皇上突然的發問,大抵是又想起了這次甄嬛舉薦溫實初的功勞,雖然被自己力挽狂瀾了,但終究也抵不過甄嬛的那張臉呀!
連忙跪下道:“四郎,容兒才疏學淺,不懂風雅,亦不知何為‘知己’,而莞答應是才女,或許與果郡王之間的確隻是曲高和寡罷了。”
陵容明白,倘若要讓皇上聽進去,就一定要明褒暗貶。
果然,皇上原本遲疑些的眼神又立刻陰沉了下去,倘若甄氏與允禮曲高和寡,那不就是自己與甄氏貌合心離嗎?
陵容忙又道:“不過,容兒隻相信眼見為實,日久見人心。那晚莞答應和果郡王舉止得禮,四郎眼明心亮,是明德之君,自有決斷,容兒不敢胡言。”
這些話毒就毒在,字字為甄嬛開脫,卻句句戳著皇上的心,想來他曾目睹過太後的私情,定然不能容忍甄嬛這一樁吧。
“起來吧。”
皇上沒有再問什麼,隻是提起朱筆,不假思索地寫上朱批,陵容狀若垂眸,實則在側後方偷看著。
“……貶大理寺少卿甄遠道為正六品大理寺左寺寺丞……”
陵容連忙垂眸,唇畔的笑輕輕揚起。
前世皇上見沈眉莊不中用,意欲提上甄遠道對付年羹堯,借此機會明貶暗升調他做禦史,可如今卻不同了。
小小的寺丞,女兒又在宮裡悲春傷秋,這一家要熬到什麼時候才能再出頭呢?
景仁宮院中。
皇後指點著繪春和小太監們打理院中的花草,剪秋過來稟報了皇上的旨意,聽罷,她抬手,故作擔憂不已。
“哦?看來華妃是不打算放過莞答應了,這下連他父親也被貶了,她如今也見不到皇上,可怎麼辦才好呢?”
剪秋勸道:“娘娘,咱們要不要現在就拉攏莞答應吧,隻要她肚子裡的孩子在,就不怕皇上不回心轉意的。”
宜修淡淡輕笑:“嗬,不急,她這才哪到哪,沒有真的被逼入絕境,本宮可不敢收用她嗬。”
“可是,如今綠蘭下落不明,莊貴人非但沒死,前幾日出來後頗得皇上敬重呢。”
想起漏網之魚富察氏,宜修難得蹙起了眉頭。
“當日繪春病得蹊蹺,本宮也不相信延禧宮的疫病就來得那麼巧,隻是時局過於混亂,本宮意在華妃,倒騰不出手料理文嬪了。”
“娘娘也覺得是文嬪的背後使壞。”
宜修抬手,扶正了有些歪的洛陽錦牡丹,此花又名“二喬”,同枝能開出兩朵不同的顏色,十分稀奇,忽地就斂了笑意。
剪秋看去,心下也不喜,那是昔年純元皇後入府的時候,娘娘的嫡母所贈,寓意諷刺。
“是她又如何?她知道又如何,終究也不敢發作起來。六阿哥暫且不能動,本宮不能太心急了。”
說罷,宜修微笑,又指著那洛陽錦,眼中儘是說不清的意味。
“既然皇上得了莞答應身邊的新人,本宮就把這株牡丹賜給碎玉軒了。雖然從前是主仆,但以後就是姐妹了。”
“是,莞答應一定能明白娘娘的苦心。”
次日,碎玉軒收到了皇後的賞賜。
與此同時,甄嬛也得知了父親無端被貶的消息,更加坐立難安,隻覺得那些理由皆是汙蔑與捕風捉影。
她顧不得悲切皇後送來的牡丹的深意,急得連忙喚來身子剛好的崔槿汐。
“快備轎,今日我一定要去見皇上一麵,父親他是冤枉的!”
崔槿汐咳了咳,有氣無力道:“小主,您已經不是貴人了,不能再乘轎子了。何況,聖旨已下,您千萬不能再去觸怒皇上了呀!”
聞聽這般刺骨之言,甄嬛身影一頓,心中泛起無限哀婉與絕望。
她再一次清醒地看清了自己眼下的困境,浣碧已經是官女子,隻比自己小半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