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且讓母親在我殿中略坐,我稍後見過了人,便去陪她,記得要悄悄的。”
“哎!”
陵容且伏在窗前的榻案上,依舊靜靜地盯著空蕩蕩的樓下,今年的道旁,果然沒有中暑蔫巴的宮人了。
管理後宮,的確是門困難的學問。
隻是不知,江南水深火熱中的百姓們,何日才能得到真正的救助呢?畢竟,江蘇巡撫竟然對皇帝上表安比槐政績卓著,可見此處上下官官相護、勾結,已經爛到何等地步!
樓下。
林氏看著自己帶來的高壯婢女被冬雪給帶了上去,自己坐在榻上,心裡就隱隱的有些不安。
聽說江南老家發了大水,這個節骨眼上,陵容她為何要特意見她呢?
很快,冬雪便將那婢女帶到了頂層,她雖然為奴為婢,在饑荒裡活了下來,在宮裡也為奴了三年,但此刻一口氣爬上來,累得險些直不起腰,輕輕扶著側腰,喘著粗氣。
“娘,娘娘,奴婢,把,人給帶上來了!”
一句話說完,冬雪氣還沒有喘勻和,陵容緩緩轉過身來看著二人,將身子給坐直,隨即便直直地盯著那婢女。
隻見冬雪身後那個頭比她高一個多頭的女子,此刻暑熱的夏日中午,她隻是額頭微微流了些薄汗,直挺著身子,胸口卻已經沒有多大的起伏弧度,大不似冬雪大口張嘴喘氣、捂著腰側的模樣。
陵容和冬雪不禁對視一眼,好強的體魄,一時間心裡皆是這樣想。
不由得再細細打量著這宋氏,瘦長的臉,有些曬黑的紅潤皮肉緊緊貼在臉上,肩膀十分寬闊,瞧著就比尋常男子都壯得多。
那女子一見娘娘回過頭來看自己,連忙按照夫人教自己的禮儀跪下,聲音洪亮萬分。
“民婦宋氏給文嬪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好足、好穩的中氣!
陵容眼睛更是一亮,微笑道:“起來坐吧。本宮麵前你不必隻稱姓氏,你叫什麼名字?”
冬雪給她搬了凳子,宋氏這個大個身量便拘謹地坐在那小圓凳子上。
“多謝娘娘,民婦叫宋嬌!”
“家裡還有什麼人,怎麼到本宮母親手下做事了?”
宋氏微微帶著口音,忙又道:“民婦家鄉在青海,鬨旱災的時候娘家人爹娘、哥哥把民婦給賣給了土財主做小老婆,換了點銀錢可都花光了,還是全都餓死咧!”
“過了三年,夫家又嫌民婦生不出,正巧又鬨了旱災,那上頭年大人叫繳糧食,就是財主家也要沒糧了,就想叫再把民婦賣一回,民婦就逃得遠遠的,後來經輾轉到了京城,隻有最後一口氣兒了,正巧就遇上了林夫人招人,這就來了吃了一口飯活過來,如今已經一年多咧!”
聞言,陵容心裡複雜,不禁頷首。
“本宮聽說了,那,與你一起的姐妹們都是這樣的苦出身麼?”
“是咧,誰不是從娘家夫家死裡逃生出來的,說是家,可比地獄還不如咧!有那個趙姐姐,是差點被婆婆打死滴,還有孫姐姐她……”
說著,她見陵容又寬和,宋嬌就敞開了話頭說,陵容方才知道原來剛才的她已經收著嗓門了。
陵容聽她說著,心裡越發地有底,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喝著。
待她說完,才微笑抬頭,悠悠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