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卻隻是搖著團扇,給兩個孩子扇風,聞言亦是笑。
“他呀,怕是眼下急著太後病中,找什麼奇珍補品呢!哈哈,說起正言來,怕是正因為怕狡兔死、走狗烹,所以才不敢說話了,畢竟,他隆科多的兒子認了年羹堯做義父,他自己也認了年羹堯的兒子做義子呢!”
曹琴默笑得淩厲。
“妹妹說笑,不過近來你不便去清涼殿,年世蘭讓我再出主意,讓年羹堯應付此事,真是笑話!不過,我也不得不趁機攛掇,要讓皇上注意到隆科多與景陵那一位的東西,便可吸引火力了呢!”
陵容亦是笑:“她眼下是焦頭爛額了,後宮裡有個甄嬛多了她這位皇貴妃的風頭,偏皇帝又以讓她調理身子好坐胎為由,不大召見侍寢,前朝就個甄遠道參她母家一本!”
又道:“就算年羹堯把帽子扣死在隆科多頭上,卻也是於事無補。天象有異的時候,他和十爺勾結是板上釘釘的。皇上要收拾隆科多,也得排在她哥哥前頭。”
“是啊。”
曹琴默又一歎,隨即目光狠厲。
“今番咱們費了這樣大的功夫,的確是太後硬保下了烏拉那拉氏不死、不廢後,有她在一日,怕是不能廢後一日,說不得還要烏拉那拉氏翻身的一天。隻要隆科多死得難堪,太後和皇帝再無轉圜的餘地,便能斬草除根!”
陵容一默,暗道並非全然是太後保下宜修,更大的,還是先皇後的功勞呀!
縱然自己是不會放過太後烏雅氏,但真是皇帝對這兩族厭棄,就得破了先皇後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但這件事,得在自己料理好家事之後。
便笑得和煦明媚:“咱們攛掇得年羹堯和隆科多互相殘殺,已經夠了,箭在弦上,隻待一發!到時候,後宮,儘在我與姐姐手中。”
曹琴默沾了綠汁的手捏起一顆潔白的蓮子,揚眉而笑。
“到時候,日日請妹妹喝蓮子湯!”
說罷,便聽得人通傳道:“惠嬪娘娘來了。”
於是,敏嬪便帶著溫宜公主告辭而去,留下沉默的惠嬪與陵容在。
瞧著天色越加昏暗,陵容讓人將福樂抱回殿裡去,自己依舊在涼席上招待沈眉莊。
“姐姐多日來不能侍寢,亦不願出門見人,今日怎麼到陵容這來了?”
沈眉莊坐在榻上,木著麵色,像是慪氣般傾瀉心聲。
“不能侍寢麼?從那日起,我倒是死了心,再也不稀罕!這樣的血淋漓的恩寵,我寧可不要,也不願心裡惡心得慌!”
這話,雖然是說自己,但陵容總不免多想,她是不是順帶刺一下甄嬛,畢竟,甄嬛現在最得寵。
“姐姐是怨恨皇上不肯處置烏拉那拉氏麼?”
沈眉莊看向陵容,淡淡道:“陵容,你是不是也要勸我說,皇上這是無奈,可他九五之尊,難道連這樣的毒婦都容得下!除非是他自己不肯!”
陵容不言,暗道她還真是頭腦簡單,這模樣,竟是又和從前一般,自己沒本事報仇,她可以恨皇帝、報複皇帝,但明擺著對皇帝拉臉,這本質上就是一種無能,更是拿自身和家族開玩笑,親者痛,仇者快。
皇帝不是後妃們的夫君,而是所有人的皇帝,決定人的生死。
而忍和等待時機,也是要極大的本事和極其堅韌的心性的。
於是非拉著她脫了鞋子到榻上來,盤腿坐著麵對麵,方才正色。
“陵容不這樣勸姐姐,姐姐心裡有氣,可後宮嬪妃哪一個心裡不恨、不痛呢?可沒有一個人在皇帝氣頭上再進言,這不是忘了失子之痛,而是忍耐,為了將來再報仇!”
“忍耐?再報仇?”
陵容頷首:“自求廢後不得後,姐姐冷眼看自己失寵,可如今,無論有沒有子嗣的,哪一位不曾失寵呢?莊嬪現在還躺在宮裡床上動彈不得呢,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兒不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