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
深夜沉沉,當陵容趕到的時候,遺留在翊坤宮的自鳴鐘正好響起來,昭示著新一年的到來。
一切,會與從前都不一樣麼?
陵容很期待。
走進內殿,隻見碧萱寸步不離,緊緊守著坐在榻上的年世蘭,碧萱一見陵容來了,連忙阿彌陀佛。
“娘娘,您看年答應她……”
在微弱的燭火下,陵容打量著麵色蒼白的年世蘭,她自矜地坐得筆直,可眼神卻跟失了魂一樣,對一旁發生的一切都充耳不聞。
想必此刻,她一定是大受打擊,而一旦一時想不開要死了第一次不成,短時間內是很難有決心再死第二次的。
可任世間多少苦難罪惡,死,不該是人的選擇項,因為隻要能活著,就還有可能,陵容覺得,除了自己,誰也救不了自己的心。
而隻要人的心活著,肉身再難,總有挺過去的時候。
“你先出去,本宮單獨和年答應說話。”
碧萱退了出去,隻怕年氏再有什麼過激的舉動,連門都不敢關,就那麼守在外頭。
陵容走到年世蘭眼前,見她還是懶得抬眼,便輕聲道:“你死了,倒是正好順了甄家父女的意,你若不死,幾個月後,這世上你還有個女兒是牽掛。”
話語落地,年世蘭卻似自鳴鐘般巍然不動,先前因為年羹堯孝期而一身素淨的她,因著今日是除夕,特意也戴了幾朵絨花增添喜氣。
看來若非自己和甄嬛,原本此刻過了子時的她,是想重新來過的。
然而,無論眼前的年氏有多麼可憐,陵容始終忘不掉前世她對自己的百般欺淩,今生的變著法的折辱。
那個酷熱午後酸脹的雙腿,乾澀得出血絲的喉嚨,碎在地上濺到自己臉上的碎翡翠塊,惴惴不安嚇得要跳出來的心,陰晴不定的臉色……
她就是個受了氣要千百倍報複回來的惡人,即便有千千萬萬次的選擇機會,自己依舊會選擇這樣折磨她,設計甄嬛說出那些話來讓她生不如死。
“若是你想死,那就是年家的女兒鬥不動了,等天一亮,本宮也無須在這裡管你了。”
眼前的年世蘭早失了往日的淩厲與威勢,然而,隨著自鳴鐘“滴答”地聲音無限重複過後,她驟然如同的精美青花瓷瓶一般,曆經歲月過後慢慢綻開了細碎裂紋。
這幾個呼吸之間的時間裡,她在回想些什麼,以至於又落下倔強的淚呢?
年世蘭抬眼看向陵容,抬手朝上擦去麵上的淚,似自嘲般笑了起來。
“文妃,在你和莞嬪眼中,我一直就是個笑話,你早就知道,不是皇後害我,而是皇上讓人在歡宜香中加了麝香,嗬嗬嗬?”
陵容極緩慢地眨眨眼,回答她:“你怎麼會這樣想,我並不知此事。難道,是莞嬪告訴你的?”這種事當然是要死不承認了!
“嗬哈哈!”
看著陵容理直氣壯、氣定神閒的模樣,年世蘭覺得自己更可笑了。
“誰都知道,偏我不知道。歡宜香中加的,是從大西北極好的馬麝的麝香!”
她聲音沙啞,驟然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