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這樣聯想並非空穴來風,畢竟除掉年羹堯的功臣就那麼幾家,富察家在自己的耳提麵命之下,她阿瑪連彆人送的一枚銅板也不敢收,一塊破紙都不敢看。
終日不是上朝議政,就是和自家夫人在家裡風花雪月,什麼應酬死也不去,不知得罪過多少同僚。
可正因如今,他也就成了鐵桶一塊,加之終究是富察氏,瓜爾佳氏也不敢先啃這硬骨頭。
所以,他們的矛頭就對準了最蠢的甄遠道,以及最年輕、春風得意的宣望。
瓜爾佳氏是文官,他的敵人是甄氏,而黎氏統領驍騎營,自然會把宣望這樣文武雙全的皇上心腹,視為眼中釘。
“這麼說,黎常在先前為莞嬪說話,還被斥責回宮思過,倒是大有深意了。”
後頭的敏妃聽著這話,不緊不慢地道出這麼一句。
莊妃蹙眉道:“若真如此,這個黎氏真是蔫壞得出奇了,瞧她日日乖巧又機靈的模樣,本以為隻是少女的活潑,沒想到竟然有這樣的心思!”
“彆管她怎麼樣了,你可要多提醒你阿瑪,最近風聲大,甄遠道之後指不定又是誰,可得小心點!”夏冬春忙拉住她,好心勸告。
“自然。”
眾人不由得停在了桃花林盛放之處,敏妃走到陵容身邊,將剛才摘的幾支新鮮桃花遞來給三人,調笑起來。
“來,桃木最是辟邪,都戴上去去晦氣!彆管鄂敏和黎斌什麼陰謀詭計,那也要皇上相信,還要怪甄遠道蠢得出奇,我聽說,皇上可是給過他機會了,可他偏要指著皇上鼻子罵,這樣作死,即便沒有人參奏陷害,也遲早會是這樣的下場!”
陵容一笑接過,隨即也正色起來:“敏妃姐姐所言極是,眼下,最急的人又不是咱們,還不如貪看片刻春色呢。”
“眼下莞嬪最著急!”夏冬春接過的一支桃花上頭三朵,十分精巧,自顧彆在鬢邊偷笑。
敏妃嗬嗬而笑:“莞嬪是著急,但還有人要是知道了,怕是會很高興呢!”說著,便朝陵容眨眼,似乎有暗示。
“年常在!”莊妃脫口而出,顯然,她深諳蟄伏報仇之人的心思。
聞言,陵容挑眉一笑:“這這離奇的事,年答應從宮人們口中聽說,也是尋常事。”
從前是甄嬛在年世蘭有孕的時候一再透露年羹堯的死訊、年家的處決以及歡宜香之事,今時今日換過來,也算是報應!
夏冬春激動得一拍手道:“真是一出好戲!”
大家都在笑,陵容卻在想宣望的事,若真是黎氏在背後搗鬼,那麼她們兄妹的野心可真是不小,儼然,又是一對更有手段、腦子的年家兄妹。
次日,細雨朦朧的天,縱然是春風也略顯得寒冷料峭,顯然是後妃們不願意出門的日子。
年世蘭總愛在這樣難得的雨天出宮,步行前往寶華殿燒香,一來是為腹中的公主祈福祝禱,二來是想讓哥哥早登極樂。
從前,她從來不信這些亂離怪神的事,可如今,真是恨不得是真的,隻怕自己的誠心能夠打動神靈。
然而,正當年世蘭誠心祈禱之時,背後卻有窸窸窣窣的議論,正是不耐之際,卻忽然聽清楚了具體的內容,緊鎖不耐的眉頭卻逐漸舒展,眼中的虔誠逐漸轉變為狠辣的興奮。
甄嬛,你和你父親的報應竟然來得這樣快。
頓時起身走出了寶華殿,看著陰鬱的天色,微微冷笑:“向霜,你立刻去替我辦一件事!”
黃昏,在雨幕中黑得像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