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差這幾日了。”
裕嬪閉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再睜開眼,入目見那紅梅耀眼,生機勃勃衝擊著一室的暗淡。
無痕順著她的眼神看去,問道:“娘娘不讓人把紅梅送進宮麼?”
“貴妃已經辦了,本宮何必畫蛇添足,搶她的風頭呢?”
裕嬪盯了那紅梅許久,低聲吩咐了無痕幾句,便乾脆眼不見心不煩地讓她將紅梅撤下去。
跪在蒲團上才靜心了片刻,打算念一念經,門驟然砰地一聲被撞開,寒氣混著雪氣侵襲著溫熱的檀香嫋嫋。
“額娘!您看,您不是想要紅梅嗎?兒子給您弄了來!”
少年的五阿哥弘晝興致勃勃地衝了進來,也不管裕嬪在做什麼,徑自將一布包的花都倒了出來。
裕嬪眼見殘花掉了一地,又見弘晝手上沾滿了花葉的汁液,頭發、眼睫都沾滿了雪,他興致勃勃地捏起幾朵來在掌心捏碎,笑得高興。
“額娘,這紅色怪好看的,比白雪好,看著熱鬨!”
另有伺候的奴才跟著站在門口,低聲道:“回娘娘,從前福晉蘅清院中種的紅梅,阿哥摘了一大半,眼下都……”滿地狼藉了。
無痕斂眸,不敢多言。
裕嬪眼也不眨,隻是手中的佛珠一頓,對著佛像合十,隨即抬起手來,狠狠往他麵上一揚,低眉淡淡看著他,無悲無喜。
“啪——”
弘晝被額娘一打,手裡的動作麵上的笑也就一凝,然而四周伺候的奴才皆見怪不怪,隻低著頭大氣不吭一下。
不過一瞬,他兀的又沒心沒肺地笑起來,若無其事繼續湊在裕嬪麵前道:“原來額娘不喜歡這個紅梅,兒子知道了,以後不給額娘弄這個了!”
裕嬪冷冷看著他不語,無痕猶豫再三,忙道:“阿哥,娘娘吩咐過,不許人去先皇後的院子,更不會毀壞一物,您怎麼偏偏如此呢?”
“她都死了那麼多年了,這裡和冷宮一樣,連個鬼影都沒有,額娘何必為這點小事生氣呢?”
弘晝不在意得席地坐下,嘻嘻哈哈將微紅的臉湊到裕嬪麵前,好聲好氣。
“不過今兒是除夕,額娘隻要高興,再打兒子幾下也是不妨的!”
裕嬪轉過眼神,淡聲道:“把阿哥帶下去休息,今兒和明兒都不許用膳。”
於是,弘晝興奮地將地上的殘花撿起來,不待人拉他,自己就行禮告退了。
“也好,不讓用膳,我就嘗嘗這紅梅味道怎麼樣,好珍貴的玩意!竟要額娘動怒才換來的。”
聽著他走遠,裕嬪的情緒懶得有一絲波動,無痕卻擔憂不已。
“娘娘,阿哥總是這個樣子,日後若再惹得皇上厭煩又當如何呢?”
裕嬪恢複了溫和的模樣,搖搖頭:“皇上金口玉言,說他自那年高熱之後就瘋癲無狀,以後再不妥,皇上又不能殺了他。”
無痕微微朝窗外看了看,隨即低下了眼眸,不再說半個字。
天色完全黑了。